春寒料峭,官道上的积雪融化后,泥泞不堪。
宫小乙驾着马车,春花骑着宫小乙的马,南嘉和夏竹在车厢内被颠簸着,委实不舒服。
为了尽快赶回大魏,他们马不停蹄连续赶路,路上遇到大量的灾民。
南嘉发现,灾情远比她想象的要严重的多。一路走下来,她吩咐宫小乙将车内备的干粮拿去分给给灾民,已所剩无几,天黑前必须赶到下一座城市。
天色渐暗,宫小乙驾车的速度更快了。突然,一阵嘶鸣声,马车突然停下,车厢内的书籍、行李等四散。
“什么情况?”马车没停稳,夏竹拿起佩剑出来了。
只见宫小乙蹲在马蹄前,片刻从地上抱起了一个襁褓。
夏竹跳下马车,凑了过去,“你捡了个孩子?还活着?”
这时,春花也凑了过来,疑惑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肯定,“女孩?”
宫小乙抱着孩子,来到马车前,“娘娘,路边捡到一个婴儿。”
南嘉让夏竹把孩子抱进了车厢,孩子被冻的发紫,呼吸微弱,眼睛也没有睁开,如果不是发出嘤嘤的几乎听不到的哭声,她们真以为是个死婴。
“娘娘,她应该饿了,可我们只有几张饼和牛肉干了。”春花打开水囊,“要不让她喝点水?”
春花打开水囊凑到婴儿嘴边,小婴儿哪里会喝水呢?众人都是无计可施。
“小乙,到下一个镇大概要多久?”南嘉没接触过婴儿,看不出这婴儿到底多大,也是无计可施。
“娘娘,大概要还要一个时辰。”
南嘉接过春花的水囊,将手伸到窗外,冲了下左手,随后掏出匕首,轻轻地刺破了左手食指的指尖,伸到了婴儿嘴里。
“娘娘不可!”春花、夏竹、宫小乙异口同声说道。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婴儿几乎出于本能吮吸着南嘉的手指,片刻,婴儿的脸色竟有了点血色。
宫小乙率先反应了过来,效仿着南嘉,刺破了指尖接替了她,将手放到了孩子口中。
四个人轮流将手指给孩子吮吸,孩子呼吸渐渐平稳,夏竹把孩子重新包裹了一番。
这一突然的意外,让她们无法赶到了下一个城镇。
天黑路滑,他们的行速也慢了下来。又走了半个时辰,看到远处有几点灯光。
众人大喜,这比宿在荒郊野外要好很多。
驾驾驾,马蹄声在寂静的夜晚听上去格外响亮。
她们刚到村口,原来亮着的灯竟约定好一般,纷纷灭了。
宫小乙疑惑地去敲村口一户门庭看着还过得去的人家,手刚碰到门,大门竟应声而开。
练武之人夜视极好,他眼尖地发现一麻袋置于门后,打开一看,竟是一袋稻谷。
宫小乙想,这是把自已当成盗匪了,遂在院子里大声喊道,“老乡,我们是从西州来的,路经此地,想在此歇脚,还请行个方便。”
主屋仍是没有动静。
“老乡,我们这里有女眷,有婴儿,还请行个方便。”宫小乙接着喊道。
片刻后,主屋的灯亮了起来,门也被打开了。
一个老汉端着油灯,后面跟着一个年轻的汉子手持铁锹,从门里走了出来,看见宫小乙和身边的春花,确实不像盗匪,才放松了警惕,打开了主屋的门。
问清了原味,老汉家倒是好客,老汉的婆子做了份热腾腾的面汤,还给他们蒸了份腊肉。
吃饭间,他们对老汉家倒是了解了。老汉家姓刘,老两口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另户住在隔壁,他们与小儿子刘福住在一起。
正在说话的功夫,刘福和媳妇翠英领着一个面容憔悴,步履不稳的女子走了进来。
正是刚才,宫小乙给了一两银子请刘家寻得的奶妈。
“夫人,这就是小人说的吴氏,您看行吗?”
南嘉示意吴氏抬起头来,纵是刚才听了她的遭遇,有些心理预期,仍旧让她心生难过。
这吴氏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头发却如风吹后的枯草横七竖八地顶在头上,满脸菜色,含着胸,却隐约看出前襟的湿渍,整个人畏畏缩缩在颤抖。
春花招呼了几声吴氏,吴氏只是站在那一言不发,无奈只得招呼着翠英去给吴氏盛饭,又让刘福烧些热水。
吴氏原以为自已今夜就会在寒夜中,和刚死去的孩子团聚,刚刘家儿媳妇翠英来与她说,有个外乡的有钱人家找她做奶娘。
她端起碗中的汤面想,哪怕是把她卖了,她也想做个饱死鬼。
众人看着狼吞虎咽的吴氏,唏嘘不已。
刘老汉说,吴氏是一年前嫁到他们夫庙村的,日子过得虽不富裕,倒也是和和美美,不想春节前丈夫上山打猎,一命呜呼,留下她和遗腹子。
丈夫走后,吴氏靠着婆家接济勉强度日,前几日吴氏生产,不想诞下死胎。
婆家认为她克夫克子,把她赶到村尾的破庙里。
说话的功夫,吴氏狼途忽悠吃了三大碗面汤了。
春花吓得连忙夺了她手中的碗筷,这样撑着得出人命了,又怕冲撞了皇后,忙领着吴氏就下去洗洗,去给婴儿喂奶。
宫小乙又和刘老汉寒暄了一会。
南嘉看着天色晚了,就到刘老汉家收拾好的东厢房,屋里点了两盏油灯。
婴儿许是吃了奶,面色红润了很多,躺在床上睡了。
夏竹拎着热水走了进来,倒了杯给南嘉,又递了一杯给哄完孩子的吴氏。
吴氏看着递过来精致的杯子,不敢去接。
南嘉看向换洗过的吴氏,比刚才干净了很多,也没有那么大味了,“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你喝点热水吧。”
“谢谢夫人。”吴氏低着头接下了水杯,将手中的杯子转了一圈看了看,心想真好看啊。
忽又想到自已是不祥之人,急忙又放回了桌上。
“你去宝宝床上躺着吧,夜里他饿了,辛苦你再喂喂。”南嘉坐到了一个铺好的地铺上。
夏竹和春花刚要出声阻止,地铺是去铺给她们下人住的,潮湿又冷,怎能让皇后住。
“她刚生产过,不宜受凉。我们都是有些功夫在身上,没事的。”南嘉和衣躺了下来。
赶了一天的路,大家早已疲惫不堪。春花和夏竹两人不放心,决定一人一个时辰换一次班。
其实,前两日,南嘉说不需要守夜,奈何她们不同意,也就随她们了。
南嘉在想春花的话,遇到荒年,穷苦人家为了活命,会把女婴扔了,盼着能让她被好人家捡去,也是不想留在家里多个口粮,只是没想到他们会捡到男婴,想着想着自已很快进入了梦乡。
夜半时分,换班的夏竹听到杂乱无章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忙推了推刚入睡的春花。
这时,早一刻醒来的宫小乙也过来了,敲了敲东厢房的窗户。
夏竹打开火折子,刚要将油灯点上。
吴氏连滚带爬地打掉了夏竹手中的火折子,“不能点灯,土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