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延用了西周的六礼,不过皇帝的婚礼又更加复杂些,到了迎娶之日,就是册立皇后大典,与婚礼一起举行。
大清早,皇甫琰派出两名正副册封使带着册封皇后的制敕和皇后之宝前往公主别苑,宣布册立南嘉为皇后,专使奉命将颁给皇后的金印、金册护送到南嘉手中。
南嘉着皇后凤冠霞帔,坐上奉迎皇后的凤舆,奉迎专使由大辽两位亲王的结发妻子和八位年轻的一品夫人担任。
喜轿由16人抬着,红色喜布盖住了南嘉的头,在夏竹的搀扶下坐上了喜轿。唢呐、笙箫声不绝于耳。
凤舆入正门时,午门楼上钟鼓齐鸣,南嘉听见有人大声喊,皇后觐见。
片刻,在夏竹的引导下,进入了礼部堂宫。
皇甫琰由八名少年亲贵执宫灯引导,在御前大臣和御前侍卫的扈从及礼部堂宫的照料下,前往礼部堂宫。
在总管太监的一道道指令中,南嘉和素未谋面的大辽陛下行了三跪六拜九叩之礼。
礼毕后,南嘉被送进了坤宁宫大婚洞房的东暖阁。
南嘉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已,这些不过是工作,不必介怀可紧张到心砰砰跳,特别是大辽陛下和她一起共牵红花时,她忍着扔下手中丝带的冲动。
暖阁内的炭火将西州冬日的寒意驱散殆尽。
“公主,不可掀盖头。”夏竹闩好内门栓就看见南嘉掀开了盖头,坐到茶桌边倒了杯水喝。
从早未进米粒的南嘉拿起一块点心递给夏竹,“快吃吧,等会宋嬷嬷来了,你想吃都没有了。”
夏竹接过点心,垂眸掩饰湿润的眼睛。
如果公主没来和亲,而是嫁给靖王,王妃会安排贴心的嬷嬷不会让公主饿着,靖王一定也来看公主了。
南嘉没发现夏竹情绪的异常,二人喝完水将杯子放回原处,重新把点心摆了整齐,防止别人发现。
“让你准备的月事带给我。”对于洞房花烛夜,南嘉想了万全之策。
据宋嬷嬷说,后宫的女人月事都是由专门女官记录的,方便安排伺候陛下。
南嘉月事不是今夜,但是之前她就和宋嬷嬷说,她水土不服导致月事不稳。
夏竹将准备好的月事带递给了她,南嘉到屏风如厕后,绑上了月事带。
门外响起了宋嬷嬷的声音,“公主,老奴可以进去吗?”
南嘉忙盖上红盖头,坐到床边。
“皇后娘娘,老奴和您说的侍寝流程可记住了?”
宋嬷嬷实在怕这大魏公主坏了陛下的兴致。
她一直跟在陛下身边,陛下还未经男女情事,作为奶娘自然替他多筹谋。
“嬷嬷,本宫记住了。陛下会先揭盖头,喝合卺酒,吃长寿面,然后本宫先上床,陛下再上床,床第间不可发出声音,对吗?”
南嘉不明白宋嬷嬷为何执着于此事,但还是概括总结回答了她的问题。
“娘娘,您……”宋嬷嬷差点背过气去,所言不差,可说的太粗鄙,哪是一国之母的仪度,“娘娘记得就好,那老奴告退。”
“嬷嬷,本宫月事来了,是不是要传女官记录下?”
盖头下的南嘉都不用猜都知道宋嬷嬷敢怒不敢言的表情,装无辜地说道。
“娘娘!”宋嬷嬷这声算是背过气了,真要被这大魏公主气死了,开始心疼自家陛下,好好的洞房花烛夜没了。
宋嬷嬷离开后,南嘉让一干宫女到耳房候着,夏竹有些无奈地帮她取下了重重的凤冠。
“万一陛下来了怎么办?”夏竹还是有些不放心。
“放心吧,不会来的。”南嘉看过大辽宫廷手册,女人的月事被认为是污秽之事,不得与天子共寝,否则有血光之灾。
夏竹摇了铃,陆续有宫女进来服侍南嘉洗漱后,南嘉便躺到床上睡去了。
南嘉没有让夏竹按照宫廷礼仪在床榻前候着,她向来好眠,也不喜有人在身边。
夏竹安排好值班的宫女和太监,担心万一大辽陛下过来,就在耳房里候着。
二更天过去了,殿前的太监来报,陛下在承乾殿歇下了,她才放心的躺下,心里对自家公主又生了一番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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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琰在大殿招待群臣共饮,恭贺声不绝于耳。所有人都在祝福他,他却感受不到一点快乐,与大魏联姻不过是权宜之计。
如此热闹的景象中,他又想到了那个剥螃蟹的司公子,不知她现在何处?
酒过三巡后,皇甫琰就回到了承乾殿,今夜他不想去坤宁宫揭那大魏公主的红盖头,此女刁蛮无状,定是要杀杀她嚣张的气焰,让她知道这大辽后宫由不得她胡作非为。
他哪会想到,他不去正合新娘意,此刻的新娘早已进入梦乡。
第二日卯时三刻,南嘉生物钟准时醒来,夏竹领着宫女们侍候洗漱。
宫女们小心翼翼地,大气都不敢出,唯恐惹得皇后责罚。
陛下新婚之夜未进洞房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皇宫。
按照大辽礼制,婚后第二日帝后一同用早膳,皇帝再携皇后拜见太后,然后在殿中宴请皇后亲眷。
如今,后宫未册封太后,南嘉在大辽更无亲眷,礼法简化成帝后一起用早膳。
冬日,南嘉穿上了厚厚的棉服,捧着手炉上轿前往承乾宫。
皇帝大婚,依例罢朝三日。
皇甫琰昨夜宿醉,辰时还在睡,淮恩在屋外听着没有起床的动静,让南嘉在偏殿等着。
屋外天阴沉沉的,像要下大雪的样子,殿内炉火不旺,却不至于冷着,南嘉昨天就吃了几口点心,今日早饭还没吃,不免有些饥肠辘辘。
夏竹看着自家主子,心疼不已,哪个皇后做的如此憋屈?
南嘉等了半个时辰了,这辽肃王也不起床,淮恩也不叫早。
饿着肚子的南嘉心情就像外面的天气阴沉沉的,真不知道再等多久,桌上的点心干干的,让人毫无胃口。
又过了一刻钟,淮恩过来传旨让南嘉去殿内伺候陛下更衣。
若不是大事未成,南嘉真想拂袖而去,可也只能想想。
南嘉在淮恩引导下进入寝室,披着长发的辽肃王背对着南嘉,张开双臂,宫女们正在给他穿上白色中衫。
南嘉默不作声地站在了原地。
“陛下,皇后娘娘来了。”淮恩小声禀报。
南嘉看躲是躲不过了,微屈膝,行了简单的见面礼,“臣妾参见陛下。”
皇甫琰不吱声,转过身,看见自已的皇后一身大红色宫服,头上简单地插着一支凤钗,双眸澈似水,娇靥如凝脂,面相倒不似刁钻女子。
南嘉望向皇甫琰的时候,瞬间垂下双眸,抑制住满眼的震惊,原来是他,黄公子。
昨日,夏竹怎么没发现皇甫琰就是她们要找的人?
随即想明白,夏竹是奴婢,怕是自始至终都是低着头的。
也恍然大悟,只有贵为天子才能有如此杀戮。
“皇后娘娘,您还不去给陛下更衣。”淮恩在一旁提醒。
南嘉看着皇甫琰身边的宫女捧着的外袍,只得硬着头皮上,好在并不是真让她穿,旁边的侍女们做了大部分的辅助工作。
最后宫女将蹀躞带递给她,南嘉两手环腰合拢蹀躞带,系了两下也没系好。
她急得脸色微红,尴尬地抬头,正好看见皇甫琰冷冷的眼神,随性破罐子破摔,“我不会。”
皇甫琰心中微震,这声音语调竟似司公子,不过俩人相差太大,司公子虽是女子却有几分英气,眼前的女人娇弱似水,眉宇间尽是女子的灵动。
南嘉看皇甫琰盯着自已看,以为认出自已了,吓得大气不敢出。
随即看到皇甫琰转身,看来并未认出自已,内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以后一定要好生伺候,不能触他逆鳞,否则后果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