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也没有那么多束缚,要知道,天朝裴氏因裴怀贞这个皇后而更加荣耀,裴铭虽贵为丞相,不过虚职罢了。
裴家的情况让她颇为省心:裴铭无条件地支持她,而出家的嫡母不问世事,这个生母就连原主也很少见过。
嫡兄裴景辉在江南吴江县任县令,不过他倒是运气不好,每年的小考成绩不错,但在三年大考时遇到江南水灾,平级调动无疾而终。今年正值五年再考,据说江南地区一片赞赏,几乎可以确定能高迁回京城。
裴铭嫡出的也就裴景辉、裴怀贞兄妹。至于裴家其他人,就是不值一提的庶子庶女们了,通通一个特点,乖巧本分识大体。裴铭也没什么本家兄弟、旁亲、长辈之类的,裴家的关系可谓是相当的简单。
但裴怀贞总觉得裴铭的势力有些过于单薄,堂堂丞相,竟如虚设一般,如同一个上传下达秘书一样。
这显然不太对劲,这么软的柿子岂会没有人捏?一个能从寒门子弟坐稳丞相职位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上次与裴铭对弈时,她故意透露出的事情,应该是能激发他的主观能动性的。裴铭对她这女儿,关心有余,维护有加,但是缺了些许个宠溺的感觉,更多的是尊敬,很是恪守臣子的身份。裴铭虽然对她言听计从,但似乎缺乏了进攻性。
想不通,裴怀贞索性也就不想了,人呢有时候就是会突然钻牛角尖,说不准某一瞬,她就找了正确的思路。再说,实在不行,她可以直接询问裴铭,相信他肯定是会知无不言的。
裴怀贞品尝了些茶点后,在马车有节奏的摇晃中,渐渐感到一阵困意袭来,眼皮开始沉重。
她轻轻掀开窗帘的一角,眼前的景象瞬间驱散了些许倦意:广袤的农田与蜿蜒的水渠交织,远处青山层峦叠嶂,连绵不绝,道路两侧是绿意盎然的田野,这一切都昭示着她已远离京城了。
她抬头望向天空,估摸着时间,即便马不停蹄,到达京郊的月末之地恐怕也要到下午时分了。
恰在此时,一位年轻男子闯入了她的视线,他身披一袭长及脚踝的斗篷,风帽低垂,遮住了面容,只露出精致的下巴轮廓。
斗篷随风轻轻摆动,隐约可见其下摆处镶嵌着熠熠生辉的精工紫金马镫,彰显着不凡的身份。
他手握缰绳,身姿挺拔,策马轻盈地越过裴怀贞所乘坐的马车,身后紧跟着四五名装束相似的男子,他们跟随在御驾之后,渐行渐远。
裴怀贞放下窗帘,转头向车外守着的明月问道:“方才经过的那一行人是何身份?”
明月凝视了前方片刻,随后步入马车内,恭敬地答道:“看装束似乎是萧国公萧珩世子的几位公子,他们紧跟在御驾之后,似乎是在护驾。”
裴怀贞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仿佛听到了一个荒谬的笑话。
“萧家的人竟然跟随御驾护驾?颛顼文究竟是何等的心宽,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难道他不担心自已的脑袋随时会搬家吗?”
明月解释道:“陛下的御驾后跟着的禁卫军至少有三百人,萧家的人不过五六个,他们自然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裴怀贞拖长了音调“哦”了一声,随即发出一声冷笑:“萧珩竟敢让这么多儿子前来,也不怕他们全部折损在这里。”
明月脸上闪过一抹肃杀之气,仿佛随时准备听从命令大开杀戒。
裴怀贞的笑容更加灿烂:“想必萧家也不会太过在意这些儿子的死活。萧珩虽无其他本事,但生儿子的本事却是一流,否则怎能稳坐这世子之位呢?”
萧国公萧肃育有三子一女,长子萧铧,勇猛善战,常年伴父征战四方,后因萧国公身体欠佳,得先帝恩准回京颐养天年,萧铧便接过父亲的重担,镇守南疆。
次子萧潜,通过与荣国公嫡女的结合,仕途顺利,现任雍州刺史。幼子萧珩,自幼在京城长大,深受萧国公夫人程氏宠爱。
萧家独女,嫁入皇室,成为先帝的惠妃,如今还在后宫中活得好好的。
说来也奇怪,萧铧、萧铧虽子女众多,但嫡子却是一个没有。萧惠妃也仅育有瑞王一个孩子,没有公主所出。
但萧珩这些年来,历任一任正妻、一任续弦,嫡子竟达十二人之多,庶子庶女更是难以胜数。
论及萧家的子嗣状况,实难一概而论。这萧家到底是人丁兴旺呢,还是子嗣凋零。
裴怀贞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沉声道:“把人给本宫盯紧了。”
明月与珍珠连忙应声称是,随即明月迅速起身,回到马车外,与侍卫低语交谈,将一条条命令严谨而迅速地传达下去。
裴怀贞则是阖上双眸,开始静心凝神,养精蓄锐。这场春猎可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不知过了多久,珍珠轻声提醒道:“娘娘,咱们已经抵达营地了。”
马车外,大队人马已经停下来,人声鼎沸,马嘶声此起彼伏。
裴怀贞睁开眼睛,眼睛中恢复清明。她略微摆了摆手,示意珍珠无需搀扶,随后干净利落地撑着木板起身,走出马车,轻盈地跃落地面。
此时,神策军统领赵无畏正向颛顼文禀报着:“陛下,皇家猎场地势平坦开阔。属下带人摸查了一遍,此地绝无敌人埋伏。现已与禁军统领交接完毕,将带领此地的一千神策军退往常阳山,与那里的二千兵马汇合,全力保障外围的安全。”
颛顼文看向禁军统领秦双,秦双心领神会,拱手禀报道:“三千禁军已接管营地安全,陛下尽可放心。”
裴怀贞并未上前打扰,颛顼文的部署她之前也是知晓的,营地内有三千禁军守护,还有精通开路与侦查的先遣部队,以及专门负责安全的护卫和擅长近战的勇士。此外,还有三百禁卫专门保卫皇帝的安全。
神策军把猎场清场后退守至常阳山一带,与西南角的霜雪军形成合围之势,将整个猎场及周围山脉牢牢掌控。
这样的布局,无论是内部还是外围,都固若金汤,任何敢于造次之人都将无处遁形。
颛顼文向裴怀贞微微点头,随后走向外侧的众臣,亲自参与规划安营扎寨的事宜。
随着一道道命令的传达,帐篷迅速搭建起来,杂役们也开始忙碌地生火造饭。
很快,皇帝的帐殿便傲然屹立于营地中央,明黄色的顶篷上绣着张牙舞爪的金龙。而相隔不远处,便是皇后的帐殿,同样气势非凡。
裴怀贞吩咐珍珠去整理行装后,便携同明月及一队精锐亲卫,踏上了前往观猎台的勘察之路。
观猎台坐落在草原上一处凸起的高地,其位置得天独厚,视野极为开阔。台基由一块块坚固的石块精心堆砌,稳固而庄严。
在这坚实的台基之上,一座用上等木材巧妙搭建的多层建筑傲然挺立,每一层都巧妙地向外延伸出宽阔的观景台,专为皇帝与贵族们提供站立观赏或休憩的雅致空间。
裴怀贞站在观猎台上,举目四望,只见一片草木葱郁、绿意盎然。草丛间,野花竞相绽放,点缀着这片生机勃勃的草原。远处,牛羊悠闲地成群漫步,骏马则肆意奔腾,展现着草原的无限活力。
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一片被绳带和木牌紧紧围起的广阔场地上,那里空无一物,显然已被神策军仔细清场,想必这就是此次春猎的主战场了。
裴怀贞不禁想到,草原上地势平坦开阔,瑞王究竟会如何在这看似毫无遮掩的地形上动手呢?
他是否真的敢在这样的场合下有所行动?
又或者,这一切都只是她多虑了,瑞王或许根本就不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