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静如心中一凛,瞬间捕捉到了皇后话语中的深意。皇后分明是在暗示她:既然父亲已答应送嫡女入宫帮衬,她就要全心全意地履行好自已的职责,不可有丝毫懈怠。而若她能做得令皇后满意,那架珍贵的琴便是应得的奖赏。
皇后这是在提醒她,既然已经入了宫,就不要再有其他的非分之想,若有什么不习惯或困难,皇后自然会出手为她解决。
赵静如明白,这段时间自已的精神状态确实不佳,但她并不愚钝,能察觉到皇后的不满。
于是,她顺着皇后的话,从善如流地解释道:“多谢娘娘体谅,臣妾近日身子有些不适,整个人提不起劲来,精神也容易恍惚。可能是春日里气候多变,加之府中事务繁忙,臣妾有些力不从心。”
裴怀贞略微挑眉,审视着赵静如。这赵家嫡女确实挺会顺杆爬,不仅为自已近期的精神恍惚给出了合理解释,还巧妙地表达了需要帮助的意思。这确实是个上道的妙人,值得她栽培和提拔。
裴怀贞关切地问道:“那可曾请了御医前来诊治?”还是让御医看看比较妥当,毕竟谁知道这赵静如是否隐藏着什么隐疾。如此一来,若真出了什么事,也能及时与她撇清关系。
赵静如摇了摇头,轻声回答:“未曾。府中的大夫说,可能是噩至所致,修养一段时间便会无碍。”
她意识到皇后显然完全不相信她之前的解释,但确实,她如今的境地与皇后所为息息相关,她不得不委婉地提及是被赵立的事情所吓到了。
裴怀贞心中暗自思量。噩至所致?那岂不是在暗指赵立的事情?赵立一事已然过去,不应再被翻出来做文章,以免节外生枝。
她暂时放下对赵静如的疑虑,开始真的关注赵静如的身体情况,“即便如此,还是让御医来看看吧,确保无事才好。”
说完,裴怀贞看了一眼明月,明月立刻明白了娘娘的意思是让她负责跟进此事,于是轻轻点头应允。
裴怀贞面容一肃,环视着在场的众人,语气中带着几分庄重与教诲:“我们身为后宫之人,不仅要保重好自已的身子,更要承担起孕育子嗣的重任。如今后宫人数不多,你们每个人都需尽心尽力,早日为陛下诞下龙嗣,延续皇家血脉。”
众人纷纷应声称是,心中不由自主地开始盘算起如何能够诞下子嗣,以巩固自已在后宫的地位。
裴怀贞一双深邃的眸子似笑非笑,幽深的瞳孔里散发着波光,藏着说不尽的诡谲。
目前后宫的当务之急就是诞下龙嗣。这些心思各异的女人们,应该将目标一致地锁定在皇帝身上,使出浑身解数去争宠。
而不是把心思浪费在如何斗倒皇后,因此来烦扰她。至于颛顼文如何应对这些纷争,那是他该去操心的事情。
回想起前世在深宫中的岁月,裴怀贞时常请戏班子入宫唱戏,以此来打发时间。然而这一世,她对那些俗套的话本已经失去了兴趣。有时候她不得不感叹,真实的人生经历竟然比话本还要戏剧化,更加引人入胜。
只要自已不是身在局中的当事人,裴怀贞倒是很乐意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以一个超脱而淡然的心态纵观着后宫的一切纷争。她觉得这样的场景十分精彩,足以打发她无聊的生活。
此时,还剩萧容卿未上来觐见,裴怀贞破天荒地招了招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亲近姿态,将萧容卿唤至跟前。
“萧家女,快过来,让本宫好好瞧瞧。究竟是何等的国色天香,才让萧国公如此极力力荐。”裴怀贞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
这等“和蔼”可亲的模样,让在场的赵静如不禁打了个寒颤。在她心中,皇后可从来不是这样“温柔”的人。她隐约感觉到,这位狠厉的皇后似乎对萧容卿产生了某种特别的兴趣或打算。
萧容卿闻言,没有丝毫养在乡下的小家子气,反而落落大方地往前一步。她深深地行了一礼,礼仪虽不标准,但却能看出她对皇后的尊敬。
“臣妾萧容卿,参见皇后娘娘。萧国公力荐臣妾入宫,实是臣妾之荣幸。臣妾必当勤勉谨慎,不负国公与娘娘之厚望。”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坚韧之色。
裴怀贞打量着眼前的萧容卿,她的皮肤并不似寻常闺秀那般白皙,而是呈现出一种健康的肤色,给人一种充满活力的感觉。
她身着一袭绿色底的衫子,上面绣着繁复的孔雀展翅欲飞的图案,旁边是延展的藤蔓,整个人仿佛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生气和活力。
尽管这罗裙繁复华丽,但萧容卿却将其驾驭得游刃有余,浑然把自身清丽动人的独特气质展现的淋淋尽致。尤其是她那双猫一样的眸子,神秘而纯澈,让人难以抗拒。
“果真是个标致的美人。”裴怀贞称赞完之后,目光微闪,勾起一抹看似随意的笑容,她询问道:“听闻你体弱多病,特意养在庄子里调养身体。在那样的环境下生活,定有不少趣事吧?不妨说来听听,也让本宫这久居京城之人,感受一下乡间的乐趣。”
她总觉得萧国公送庶女进宫,不仅仅只是为了打皇帝的脸面那么简单。她隐隐觉得,这背后或许隐藏着更深的意图和谋划。
裴怀贞的问题虽然表面轻松,但其中的试探之意,萧容卿听得分明。她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变得有些苦涩,仿佛被触及了不愿回忆的往事。
“哪有什么趣事?”她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在庄子里,我并未体验到什么乐趣。相反,那里的恶奴仗着人势欺负我这个正主,我的生活除了未曾下田务农外,便是洗不尽的衣服、挨不完的饿,以及暗地里被责打的屈辱。”
她的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透露出被送往庄子养大所涉及的隐秘和辛酸。在场的人闻言,都不禁为之一震,没想到这位看似清丽的萧家女竟有着如此不堪的过往。
裴怀贞心中一动,她想起了关于萧家庶女的传言,说是这庶女其实是洗脚婢所生。因为萧珩的夫人容不下这等卑贱的庶女,才将她送走。如今看来,这些传言或许并非空穴来风。
裴怀贞面上恰当地浮现尴尬之色:“这倒是本宫揭你伤疤了。”她随即又换上了冰冷的语气,“那些恶奴现在如何?可需要本宫帮你处置了他们?本宫虽非慈悲之人,但也见不得这等欺主之事。”她看了萧容卿一眼,意图询问当事人的意思。
她并不是真心想做好人,主要是想通过恶奴的下场来探出萧容卿的性格和底细。
萧容卿一愣,似乎有些意外裴怀贞的举动,她没想到皇后竟然如此嫉恶如仇,主动提出帮她出手教训那些恶奴。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又迅速掩饰过去,换上了感激的神色。
“皇后娘娘宅心仁厚,愿意为臣妾出头,臣妾感激不尽。”萧容卿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真诚,“只是,那些恶奴身犯数罪,已经被萧国公惩治了。人死如灯灭,往事如尘烟。臣妾只想珍惜眼前,好好生活。”
裴怀贞轻轻点头,她的笑容中带着几分深意,不琢痕迹地说道:“你能如此想,倒是难得。本宫欣赏你的豁达,也愿你能在宫中好好生活,不要让过去的阴影影响到你的未来。萧婕妤,你已守得云开见月明,未来一片光明啊。”
裴怀贞心中虽有迟疑,但她并未表露出来。她想到明月之前的汇报,再联想到锦衣细查却无所获的情况,不禁猜测萧国公是否已经对庄子里的人进行了灭口。
这种猜测让她对萧容卿的过往更加好奇,这个萧家庶女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她又是怀揣着什么目的进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