颛顼文一楞,果然瞒不住她,只好老实回答:“每年一成滇南矿产会送入朕的私库。”
滇南王庭每年自留两成的量,如今却直接献上一半,滇南王为了这个女儿真是下血本了,只是为了一个没感情的质女,他如何会做到此种地步?
难道仅是看重淑妃作为高位嫔妃的潜在价值?诚然,淑妃若能诞下龙嗣,无疑为她的家族增添了追逐皇位的巨大资本。但在新帝颛顼文刚登基不久,皇位继承之事尚显遥远,图谋下一代似乎为时过早。
裴怀贞心中盘算万千,但面上笑意盈盈,有人送钱还不开心吗?她毫不客气地说道:“本宫要半成。”
颛顼文皱眉,面色如常,显然一半的量并不是他的底线。他有些不悦地说道:“你别狮子大张口。”
裴怀贞看着他色厉内荏的样子,根本不在怕的。没她这个皇后的首肯,颛顼文也不好办成这事。她轻笑道:“索性你也没损失什么,这都是无本买卖。”
颛顼文略一沉吟,觉得裴怀贞的话也有道理,于是点头答应:“成交。”
裴怀贞笑容满面,凤眸微眯,显然开心极了,天上白白掉下钱财,一个淑妃竟能换这么多资源。这次她真是好心提醒,“后宫又将起波澜,你把宸妃看好。”
颛顼文瞥了她一眼,有些不满地说道:“这不是你的事吗?”说着,他的眼神有些危险,“难道收了好处,不办事?”
裴怀贞心情颇好,不与他计较,笑眯眯地说道:“怎么会呢,本宫向来说话算话。只是这是你的心肝宝贝,你得多上点心。”说完,她微微欠身,大摇大摆地走了。
颛顼文出奇地没有责怪裴怀贞自行离去,只是望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待裴怀贞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后,他才缓缓抚了抚身上并不存在的褶皱,快步走到摆放着各式花瓶的架子前。
他仔细挑选着,仿佛在寻找着什么特别的东西。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个还未盛放花朵的条纹素白色瓷瓶上,满意地将其拿起。
颛顼文的嘴角挂着一抹无奈而宠溺的笑意,无论世事如何变迁,他的婉儿还是和以前一样,偏爱这些普通的东西。
他一手拿着瓷瓶,一手轻轻推开西暖阁的门。
嘎吱一声,门开了。李素看到颛顼文从里面走出来,连忙告罪,伸手想接过他手上的瓷瓶。
然而,颛顼文却微微闪躲了一下,“这是给婉儿的东西,朕自已拿着就好。”他看了李素一眼,“皇后已经走了?”
李素点了点头,“皇后娘娘这会怕是快到坤宁宫了。陛下放心,她的凤驾不会与咱们碰上。”
颛顼文目光微闪,究竟何时,他才能毫无顾忌地去找婉儿,不必再如此避讳着人。
李素笑着说道:“陛下可真是厉害,轻而易举就把那来势汹汹的皇后娘娘打发回去了。老奴还以为娘娘会带着先帝的牌位来大闹一场呢。”
颛顼文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不赞同的神色,“皇后来势汹汹是不假,但她可不会带着先帝牌位来。朕与先帝本就不亲,也未曾切身感受到先帝的淫威。她拿先帝压朕,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用。她狡猾着呢,知道拿婉儿威胁朕。今晚只是暂时安抚住了她而已。”
李素面露凶狠之色,“那——”他的话语在此刻故意停顿,目光转向颛顼文。
颛顼文轻轻叹息一声,只是道:“皇后毕竟是先帝钦定的天朝皇后,她的地位无人能动摇。目前这样也挺好的,至少表面上还能维持和平。”他眼中快速闪过的厉色仿佛只是错觉一般转瞬即逝。
“走吧,”颛顼文淡淡地说道,“朕该去婉儿那里了。”说完,他便带着李素等人秘密离开。
坤宁宫。
明月正静静地守在宫门处,等待着裴怀贞的归来。
当裴怀贞踏入宫门的那一刻,她立刻注意到了立在一旁的明月,眉头微微一皱,“明月,怎么了?是和赵立的事情有关?”
明月连忙上前几步,压低声音道:“娘娘,奴婢督办赵立一事时,发现有许多行迹鬼祟之人尾随其后。奴婢担心他们对娘娘不利,所以擅作主张将他们全部抓获。现在特来请示娘娘,是否需要处理掉他们?”
由于明月靠得极近,尽管她已经沐浴过多次,但身上仍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裴怀贞故意深吸了几口气,让这血腥气息充满鼻腔,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排斥,但很快便习惯了。
裴怀贞弯了弯眉眼,轻笑起来,“本宫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原来是抓了一群看热闹的小老鼠。本宫既然让你大张旗鼓地处理此事,自然是不怕他们大肆宣扬的。赵立本就是死有余辜,没人会为他出头打抱不平的。”
对于如何处理这些人,裴怀贞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轻描淡写地说道:“既然都是些小鱼小虾,那就都放回去吧。留只眼睛警告一下就行了,让他们知道本宫这里的热闹可不是随便能凑的。正好也让他们背后的东家看看,招惹本宫会有什么下场。”
“是,奴婢这就去办。奴婢一定会好好警告他们一番,然后再将他们原路送回。”明月领命后,正欲退下。
然而,裴怀贞又突然喊住了她,仿佛随意地提及了一件事:“对了,琼华殿借出的毒蛇,你们带回来了吗?”
明月心中微微一凛,她知道娘娘不会无的放矢,其中必然蕴含深意。她连忙回应道:“娘娘,因为当时仓促之下只取了些不致命的毒蛇,琼华殿那边也只拿得出体型中等的。没想到,它们吃完人后都撑死了。”
裴怀贞似乎有些惋惜,“既然毒蛇已经撑死,那也不能浪费,将它们做成肉干收藏起来吧,这毕竟是些珍稀的东西。若是前朝又有不长眼的人,本宫就赐给他们尝尝。不过,记得一定要把里面的毒清理干净,免得以后吃出人命来,那就不好了。”
明月立刻领会了裴怀贞的意思,“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会把这食材保存得完完整整,处理得干干净净,无毒无害,力保原汁原味。”她心里清楚,这所谓的“保存”,就是要把毒蛇以及它们肚子里的食物都一同腌制起来。
裴怀贞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珍珠,见她脸色发白,似乎有些害怕,便语重心长地说道:“珍珠,你也跟着一起吧。本宫身边的大宫女,可不能心慈手软,见不得血腥。”
说完,裴怀贞便带着其他人扬长而去,只留下明月和珍珠面面相觑。
明月看着珍珠不知作何安慰,而珍珠的面色也是一阵变换后,终于咬牙道:“走吧。明月。从前是娘娘把我们保护得太好了,该是我们为娘娘出力的时候了。我的胆子向来比你大,我也不会怕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的身体还是有些发软,不由自主地靠向了明月。
明月搀着珍珠走开,珍珠蹙了蹙鼻尖,似乎闻到了明月身上的味道,“这是血腥味?”
明月神色淡然地点了点头后,她怕身上的血腥让珍珠感到不适,刚想收回搀着珍珠的手,却被珍珠紧紧握住。
珍珠坚定地向明月又靠近了些,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道:“明月,我不怕。我只是还没有习惯而已。你脑子好用,以后你多教教我吧。”
没过多久,这一幕就被侍女禀报给了裴怀贞。
她半搭着眼皮,心不在焉地靠在软塌上听着,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角。她身边的大宫女个个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好手,珍珠也不例外,虽然她性子有些依赖,心性单纯,但正需要一些历练来磨砺成长。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娘娘,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