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怀贞寻声望去，只见谢昭巴巴地往里面看着，眼神湿漉漉的。
她心头一动，想着他还没走，正好有事要找他商量。
于是裴怀贞笑眯眯地朝谢昭招手道：“过来。”她拍了拍小腿边的位置，“坐这儿。”侍女们见状都识趣地退下，出去时轻手轻脚地合上门扉。
谢昭一听，三步并两步跨步进来，大刀阔斧地挨着裴怀贞坐下。他侧着身子，脸上挂着笑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裴怀贞，好奇地问道：“这是有什么高兴事？”
裴怀贞注意到他乖巧地坐在自已身旁，她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加灿烂，“刚从陛下那里敲了点竹杠，每年能分到半成的滇南矿产。”
谢昭心觉奇怪，陛下向来抠门，对于花钱从来都是精打细算，此次无疑是在他身上剜肉，指不定在打什么坏主意。
但谢昭见裴怀贞如此喜悦，也不忍心泼冷水，反而温声询问，希望能引导她自已意识到其中的不寻常：“娘娘究竟做了什么？滇南的矿产，每年能分到半成，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裴怀贞微笑着摇摇头，神秘地说道：“只是滇南王欲拿每年的一成矿产换淑妃出冷宫，我只是顺势而为，分了半瓢羹。淑妃复位一事若非须经我首肯，陛下断然不会如此大方。只是个淑妃而已，无关要紧，何乐而不为呢？”
谢昭听着眉头紧皱，他还是觉得陛下没安好心，正欲开口提醒。
裴怀贞似乎早有预料，伸出手指，轻轻抚平他的眉眼，安慰道：“好了，皱什么眉头。陛下那边，我自有计较。放心，我可不会吃亏的。”
谢昭抬眼看向裴怀贞，只见她神态轻松，嘴角挂着了如指掌的淡笑，心中稍定。
这时他才想到，裴怀贞并非完全信任他，有计划也不直接告知，而是采取一种既不告诉也不排斥他参与的态度。那么她现在提及此事，多半是有所打算。
“娘娘可是有何吩咐？不然也不会突然提及此事？”谢昭试探性地问道。
聪明，她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裴怀贞坦然一笑，“吩咐倒是谈不上。只是有一桩双赢的事指着和你合作。 ”
谢昭脑子转的飞快，很快就回应道：“是水军？”
裴怀贞赞赏地看了他一眼，“没错。你虽借水匪身份练兵，但对于兵备难免捉襟见肘。我把这些矿产，名义上卖给民间，再暗中转手打造成成品兵器供给给你。报酬就是你也帮我练一只小型水师，我另有用处。”
谢昭不假思索答应道：“好，我帮你练兵。所有水师都是你的，你要用随时调走就行。”
裴怀贞闻言不由惊讶，他说的“所有水师”分明是指他的军队，他知不知道自已在说什么？
然而，当她望向谢昭时，他正凝视着自已，那眼神仿佛蕴含着浓浓的春水，深邃而温柔，眼波流转间，不禁让人沉醉其中。
连她这样冷心冷情的人，也不免多沉溺了几秒。但她神色很快恢复正常，笑容依旧地说道：“那就辛苦你了。”
她明明对着自已笑得那么亲密不设防，但谢昭很清楚，这正是她故意为之。因为他想如此，她就这么做了。她的完美姿态越是无懈可击，就越是深藏了她所有的真实情绪。
他不免心中暗自叹息，她怎么就不信自已的一片真心呢？
不过，来日方长，他还有很多机会证明自已。很快，谢昭也扬起灿烂的笑容，虽略显客套，但却是字字真心，“为娘娘办事，从不辛苦。”
那笑容有些晃眼，裴怀贞的目光不住地打量着谢昭俊逸非凡的容貌。
他的脸庞轮廓分明，五官深邃，每一处都精致得宛如雕刻，甚至比那绝世女子还要更加出众，每一分都已达到了极致的完美。鼻梁挺拔，如同山峦之巅，唇形优美，微微上扬的嘴角总是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谢昭被看的有些脸红，连耳朵也爬上了丝丝红晕，声音略显娇小，反而显得欲拒还迎，“娘娘……你在看什么？”
“看你，你好看。”裴怀贞毫不犹豫地夸赞着，她的目光继续向下移动。
明明是一个经常带兵打仗的将领，但谢昭的肌肤却异常白皙而细腻，宛如美玉一般，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今天一身玄衣更是把他那神秘高贵的气质衬托得淋漓尽致，修身的衣服完美地勾勒出他流畅而修长的线条。
宽肩如峰，窄腰似束，看似瘦弱挺拔的身躯，隐隐能看出衣下凸出的肌肉轮廓，仿佛其中蕴藏着惊人的力量。
裴怀贞的眼神不带情欲，只是对于人间美色的纯粹欣赏。她今日已受够了颛顼文的故作深情，明明也算得上英俊清秀的颛顼文，却怎么看怎么令人作呕。
相比之下，谢昭简直如同天上的星辰，更加显得诚意满满，其容貌更是人间罕见。
谢昭却被她毫不掩饰地眼神打量得面色潮红，浑身像是起了火。他喉头耸动，咽了咽口水，哑声道：“娘娘……能不能不……要再看下去了……”
看到他这纯情的样子，裴怀贞轻笑一声，收回了顺着他腰身继续向下的目光，“比之陛下，你强之千百倍。”
谢昭的眼神暗了暗，不知想到了什么，竟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想哪去了？裴怀贞瞥了他一眼，强调着：“我是说你的容貌。”她顿了顿，“就连我也自愧不如。”
谢昭听后，认真地看着裴怀贞。
她眉如远山含烟，眼若秋水盈盈，虽然还略显稚嫩，未完全褪去婴儿肥，但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一种独特的气质，高贵端庄与媚骨天成在她身上矛盾而又和谐地共存。
他瞧了好一会儿，才由衷地说道：“娘娘才是风华绝代。”
谁不喜欢听人夸自已呢？即便是如裴怀贞这般心思深沉之人，听到容貌高于她的人如此赞美她，也不禁笑容满面，“行了，就你嘴甜，少给我灌迷魂汤。”
裴怀贞向后靠了靠，让自已的身体更加舒适地陷在柔软的塌背中，神态显得轻松而惬意。她随口问道：“你怎么还未回去？明日不是还要早朝？”
谢昭垂眸掩下眸中异色，思索一二，应对道：“我想多陪陪你。你一个人在宫中多无聊。再者，我也想跟你当面告别再走。”
裴怀贞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哦？那我可真是受宠若惊。”到底是谁需要人陪呢？她没有说出来，怕伤到少年的自尊心。
不过，一个人在这深宫中确实孤寂，连个身份对等、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有时候，她也会觉得这一切都很没有意义，但为了最终的自由，这些只能暂且忍受着。
而谢昭的出现，无疑给她带来了些许慰藉。他至少比颛顼文好过千倍万倍。
裴怀贞突然开口问道：“谢昭，你会永远陪着我吗？”她不禁仔细去看谢昭的神色。
“嗯，永远。”谢昭嘴上说得很真诚，可是眸子却暗自垂下去。
裴怀贞轻嘲一声，“那你怎么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呢？永远是多远？”
谢昭沉默着，他不想欺骗她，他也不知道能陪她多久，自已能坚持多久。过去那么多年的痛苦都坚持过来了，想必现在找到好好活下去的希望，他应该也不会失控吧。
他面露挣扎之色，沉吟片刻后，好似做了什么重要决定。
他很快抬起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她，“很远，很远……直到你不要我的时候。”
裴怀贞满意地笑了笑，微微抬起白皙的下巴，声音带着高傲和丝丝威胁，“那你可要乖乖的。”
谢昭低下头，看着眼前的少女，单手贴住心口，微微倾身，虔诚道：“愿听您差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