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户部,裴怀贞就忍不住叹气。她一直想插手户部事务,却苦于没有机会。卢宇生,那个被誉为先帝忠实的“钱袋子”的人,确实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在先帝手下活得滋润并能善终的人寥寥无几,卢宇生便是其中的佼佼者,足见其老辣精明,处事周全。
然而,当前的压力让裴怀贞倍感沉重。资金紧张,琼华殿、霜雪军以及元贞商会的急速发展都需要她源源不断的资助。
裴怀贞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转向了元贞商会,尤其是陈文渊——那位一直为她尽心尽力打理商会的得力干将。元贞商会在陈文渊的带领下,已经成为天朝最大的商会之一,积累了雄厚的财力。
感受到裴怀贞的注视,陈文渊心中一凛,随即稳步上前行礼并汇报工作。
“主子,元贞商会目前在明面上降低了各种声势,主要转向后台稳健运营。我们现在的策略是与其他商家携手合作,通过合理的利润分成实现双方的共赢。”陈文渊细致地阐述了商会的经营策略,“另外,根据您之前的明确指示,我们还以赵、钱、孙、李四家的名义在暗中进行商贸活动,旨在将我们的势力范围稳步拓展至整个天朝,逐步占据更大的市场份额。”
裴怀贞听后,微微颔首,对陈文渊的辛勤付出和卓越能力表示由衷的赞许。她深知,无论是维持日常庞大的开销、赢得人心的政治手段,还是未来可能的政变,都离不开强大的财力作为坚实后盾。即使是英明神武的先帝,在筹措资金方面也无法完全摆脱对财力的依赖。回想往昔,先帝四处征战,若非卢宇生多方筹措巨额资金、充实国库,这个王朝可能早已在连绵的战火中崩溃瓦解。显而易见,兵器、铠甲、粮草以及抚恤金等每一项都离不开金钱的鼎力支持。战争,归根结底,就是一场金钱与资源的较量。
正因如此,裴怀贞决定对元贞商会进行策略性调整。在明面上,她会让商会保持低调,减少不必要的炫耀和张扬,以避免引起过多的注意。然而,在暗地里,她将以新的名义积极开展商贸活动,迅速而秘密地抢占那些尚未被开发的宝贵市场。
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样可以暗中逐步壮大她手中的势力,同时又不让人轻易察觉,悄然通过强大的经济实力影响甚至左右朝堂的局势。虽然先帝实现了国家的大一统,但各地藩王依然拥有相当的割据势力,这些地区的经济尚未形成紧密的联系和统一的市场。
“此外,邸报的相关事务我已经交给我家小二文远全权负责。”陈文渊继续说道,脸上不经意间露出一丝苦笑,“他才华横溢,文采飞扬,这种事情交给他处理再合适不过了。至于我,还是更适合和铜臭打交道,处理商会的各项繁杂事务。”
裴怀贞闻言,不禁莞尔一笑。她明白,陈文渊这番话实则是自谦之词,他的学识同样渊博,只是相对于文远来说在文学方面稍逊一筹。尤其是他在商业领域的深厚造诣和远见卓识,是她一直非常欣赏的。
裴怀贞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她叮嘱道:“邸报在初创阶段需要大量资金的持续投入,我们绝对不能忽视这一关键环节。舆论的力量是巨大的,它在潜移默化中能够改变人们的观念和社会的风向。”
她心中早已有了长远的计划:等邸报在民间的影响力逐渐扩大之后,她打算先利用邸报这一舆论平台在民间弱化传统的男女界限观念,再精心撰写一系列关于开国皇后的传奇话本子,以此强调女性在政治舞台上所展现的智慧和做出的杰出贡献。通过这样的巧妙布局,她就可以为日后介入前朝政治打下坚实的基础,营造出有利的舆论氛围。
陈文渊在汇报完商会的工作后,又向裴怀贞提出了几个重要的问题。裴怀贞凭借着敏锐的政治嗅觉和丰富的经验,对这些问题一一进行了深思熟虑的决断。
得到确切的指示后,陈文渊信心满满地离开,准备执行新的策略。
裴怀贞则继续投身于批改堆积如山的奏折之中。这些奏折分别来自琼华殿、霜雪军以及元贞商会,各自记录了不同领域的重要事务。琼华殿的奏折中,记载了奇人异士们的非凡成就,或是新奇发明,还有他们探查得来的重要情报;霜雪军的奏折详细汇报了军事训练和布防的进展情况;而元贞商会的奏折则反映了各地商贸活动的繁荣景象、利润状况以及市场拓展的宏伟计划。
她认真地审阅每一份奏折,时而皱眉思索,时而挥笔批复,尽显一位政治家的睿智与决断。
随着时间的流转,三日的时光匆匆逝去。
夜色渐浓,裴怀贞晚膳后依旧按照习惯,在坤宁宫的庭院中悠然地散步以消食。古朴的宫灯散发出昏黄的光芒,为这座宫殿增添了几分静谧。
当她漫步至那堵古朴的院墙旁时,耳边突然传来了熟悉而轻快的声音。
“皇后娘娘——”
话音未落,谢昭的身影已从墙外轻盈跳下,颀长的身形瞬间在裴怀贞身前投下一片阴影。
裴怀贞微抬眼眸,看着谢昭这突如其来的出现,嘴角微抽,颇为无语地问道:“谢昭,你堂堂摄政王,半夜爬墙,这是作何?”
谢昭的眼睛亮晶晶的,他直视着裴怀贞的眼睛,认真地回答:“来看你。”是真的。
裴怀贞轻轻摇头,显然不相信他的这套说辞,但仍耐心地询问:“半夜造访,你到底有何要事?”
谢昭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委屈,“你这几日为何都不曾来探望我?是不是已将我忘了?明明前两日我们还曾共度长夜,促膝长谈。”
裴怀贞淡淡一笑,心中暗自腹诽,共度长夜?这话听起来真是暧昧至极。简直胡说八道!她并不想多做理会,只是揭穿装病的事实,毫不客气地戳穿道:“难道要本宫亲自去探望你这个躺在床上装病的人吗?”
谢昭神色略显哀伤,“明日我便要回府了,此后想要再见你,恐怕就没那么便利了。”他的声音里透露出一丝不舍。
裴怀贞只是淡然地应了一声,似乎对此并不十分在意。
谢昭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神秘地笑道:“我明日送你个特别的礼物,好不好?”
裴怀贞点点头,表示好奇,却又揶揄道:“哦?那今夜难道没有礼物吗”
谢昭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忙不迭地从袖子中掏出一只簪子,“有的有的,你看这个。”他将簪子递到裴怀贞的面前,眼中闪烁着期待和自豪。
只见它银光熠熠,簪头雕刻的红杏栩栩如生。那红宝石与特殊釉料混合制成的花瓣在灯光下显得尊贵而瑰丽,花蕊处镶嵌的南海黑珍珠更是为这支簪子增添了几分神秘与高贵。整只簪子造型别致,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谢昭轻柔地将簪子插入裴怀贞的发间,随后迅速翻墙离去,只留下了一句话回荡在夜空中:“明日我便要离去,这支簪子便作为我留给你的念想吧。”他的声音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夜色之中。
裴怀贞静静地站在原地,手指轻轻触碰着发间的簪子,心中犹豫不决。过了许久,她终究没有将簪子取下,而是转身继续她的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