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当晨光初照,奉天殿殿内已然是朝臣云集,议论之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谢昭安然坐在皇帝特意为他准备的红木椅上,虽然他的脸色略显苍白,但双眸中却闪烁着一丝看好戏的戏谑。他静静地凝视着地砖的纹理,仿佛能看朵花出来。
颛顼文高坐在龙椅之上,双眉紧蹙,显然对朝堂上众臣的反应感到不满。他本以为自已提出的降低偏远地区赋税的议题能得到一些支持,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反对的声音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谢昭今日撑着“病体”来朝堂可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可不是看这些野心勃勃的朝臣为了自已的利益争得面红耳赤。但颛顼文想要通过降低偏远地区赋税来试探税赋改革的反应,这一举动在谢昭看来,注定会以失败告终,必然会引起一场激烈的争论,最终却可能无果而终。
当神策军统领赵无畏首个站出来表示反对时,谢昭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笑意。他瞥了一眼颛顼文,果然看到皇帝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这莽夫难道不明白,作为皇城守卫,他应该坚定地站在皇帝这一边吗?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刑部侍郎秦明道也紧跟着表示反对,“那些偏远之地,民众尚未开化,唯有依靠严明的法律和刑罚才能维持秩序。降低赋税,岂非是在纵容他们?”
颛顼文听出了秦明道的言外之意,原来他觉得此事会影响对偏远地区的治安,从而难以管理。
翰林院编修陈子墨则趁机恭维道:“陛下心怀仁义,此提议实为天下苍生谋福祉。陛下必将名垂青史,为后世万代所颂扬……”然而,这种空洞的奉承之词,只会让颛顼文感到愈发的厌烦。
太傅李砚秋皱着眉头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陛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我们必须谨慎行事,以免其他地方因此产生不平心理。治国之道,犹如烹煮小鱼,火候过猛则鱼烂,火候不足则鱼不熟,过犹不及啊。”
听到李砚秋也不支持自已,颛顼文心中一沉。他知道,今日之事已无望实现,因为李砚秋是先帝留给他的辅佐朝政的重臣,其意见具有举足轻重的分量。
最后,户部尚书卢宇生站出来发表意见:“陛下,降低赋税固然能暂时减轻百姓的负担,但国家的财政又如何支撑得起呢?”他的话在朝堂上引起了广泛的共鸣,一些保守的官员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谢昭在心中冷笑一声,对这个在最后关头才站出来表态的老狐狸充满了鄙夷。毕竟,降低赋税实际上是从他掌管的户部拿走银子。
颛顼文心中有些失望,他抛出这个议题本是想试探税赋改革的可能性,却没想到连偏远地区的赋税降低都遭遇到如此大的阻力。这些老狐狸的政治嗅觉实在是太敏锐了。一个原本利国利民的举措,却因为百官的私心而被搁置不前。
颛顼文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制止了朝堂上的争吵。他知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实现。他等待着合适的契机再次出现。眼见朝堂上再无其他事宜可议,他便宣布退朝。
突然,御史台言官蔡进毅然出列,矛头直指皇帝,话题涉及后宫与皇嗣。
谢昭望着这一幕,嘴角微扬,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心中暗道:“终于来了。”
蔡进声音洪亮地说道:“陛下登基已逾半年,然而后宫嫔妃人数稀少,皆是先帝所钦点,至今尚不足十人。皇嗣一事尚无动静,臣恳请陛下下旨选拔秀女,充实后宫,以绵延皇家血脉。此外,臣听闻皇后娘娘治理后宫手段严苛,嫉妒成性,已有多位嫔妃因此受害。安嫔、惠嫔相继被逼死,前几日淑妃也险些遭遇不幸。臣请陛下严惩皇后。”
颛顼文听闻蔡进提及充实后宫与皇嗣之事,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他极不悦前朝臣子干涉后宫私事,他本就无意与众多心机深沉的女子周旋,心中只属意宸妃一人。至于子嗣,他心知宸妃年纪较长,又曾为了救他而伤了身体,怀孕之事自然不能强求。
关于安嫔、惠嫔的传闻,他也有所了解。安嫔因诬陷高位嫔妃而自食其果,惠嫔则因下蛊诅咒皇后而畏罪自缢,两人之死均属咎由自取。至于淑妃之事非是皇后故意迫害,他正好在场,淑妃的贴身嬷嬷蓄意毒杀摄政王,已被捉拿并关押在大理寺等候审讯,此事尚未传出风声。
颛顼文不愿为皇后过多解释,只是沉声说道:“后宫嫔妃皆是先帝精心为朕挑选的佳人,朕认为无需滥竽充数。至于皇嗣一事,朕自有分寸。蔡御史所提之事,容后再议。”他的语气坚定而冷漠,显然不愿在此事上多做纠缠。
裴铭回头看向跪在地上的蔡进,眼神锐利如刀,他缓缓说道:“陛下可能不太了解后宫的琐事。前几天微臣进宫看望皇后娘娘时,娘娘曾向微臣提起,安嫔恶意伪造书信污蔑德妃私通,惠嫔在宫中行巫蛊之术诅咒皇后,她们二人都是罪有应得。至于淑妃的事,摄政王应该比较清楚……”
裴铭抬头,微微一笑,坦然地迎着皇帝射来的目光,无丝毫畏惧。他深知,为了裴怀贞,他有勇气与世界为敌。
颛顼文听着裴铭把事情和盘托出,虽然有所预料,但两人之间的密切关系仍让他心生忌惮。
此时,谢昭接过话茬,他的面色带着一丝痛楚,双拳紧握,每个字都说得很慢,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淑妃的仆从林氏,实际上是滇南毒师的余孽。四天前,在御花园中,她蓄意对我投毒。”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暴戾之色。
蔡林的脸色微微一变,他听说过摄政王中毒的事情,但并不知道内情。然而,作为言官,他深知自已的职责。言官本就为名声而活,谏言是他的职责,若是血溅当场,定会被千古留名,这是每个言官的追求。
他坚定地跪拜道:“陛下,后宫人员稀少,请您充盈后宫,延续皇家血脉。皇后善妒,已有多位嫔妃受害,还请您明察,并予以责罚。”
谢昭的神色愈发不耐烦,眼中暴戾之色愈发浓重。他单手按向太阳穴,显然正在努力压制内心的怒火。蔡林的喋喋不休,终于激怒了他。
“真是聒噪,你听不见事实吗?陛下的家事,你掺和什么?”
他话音未落,便迅猛地抽出身旁的尚方宝剑,朝着蔡林猛地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