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墨从厨房的窗口回过头,嘴里嘟囔了几句,看向门口努力维持着自已不倒下的二人。
他们的眼中满是惊恐,能感知到自已生命的流逝,却只能这么呆立在那里,苟延残喘着。
云墨转身走开,打开对开门的冰箱,看着那冷藏冷冻之中空荡荡的黑袋子。
冷藏中的那几袋看着装得满满的,冷冻室已经空空如也了。
“被作为食物是人最可悲的结局吧。”
“可能不是,失去自已可能是最可悲的。”
“很庆幸,我能找回自已。”
“那就,让你们没有痛苦的死去吧。”
云墨捧着黑袋子,扣开一个破洞,看着里面被体温化开的肉块,鲜血淌出,转瞬间便染红了雪白的衣裳。
突然,吱呀一声响起,原本被关上的屋子门被打开。
一只细长的狗站立着拉开屋门,看向前方站立的男女,一下子龇起牙来,低吼着。
“遵旨,抹杀。”
一道声音从屋子外传来。
小区之上,那巨大的神灵身影摊开手中的圣旨,手一挥,清光冲向三号楼,拂过那屋门口的男女。
爸爸眼神惊恐,妈妈眼睛里满是绝望,然后身子似灰尘被吹散一般,消散不见。
屋门口的直立的细狗愣了一下,然后眼神凶狠,趴下身子,喉咙里的低吼声逐渐深沉,那尾巴向左微微摆动,弓身伏腰,目光紧盯着云墨。
它双脚扒着地面,似乎随时都要蹿向云墨了一般。
“不好意思,我家狗,失礼了。”
还没等它蹿出,一道身影伴随着急促的跑步声出现。
杨玉书一手掐住狗嘴,一手拉住狗前爪,对着云墨谄媚的笑了一下,拉着狗就跑下了楼梯。
……
“什么大黑耗子呲溜一下。”
云墨捧着袋子,愣在了那里,衣服上,血色似梅花。
“果然,人被作为食物,还是让人感到愤怒啊。”
“算了,我觉得还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比较好。”
天空之上,那捧着圣旨的巨大神灵愣了一下,那看不具体的面孔之上,仿佛有皱眉纠结疑惑的表情。
他呆立天空,然后右手提起,一只毛笔出现在他的手上,然后在那手上的书本上画了一个大大的×。
房屋之中,男女的身影似乎被时光逆流了一般,再次出现。
“我!我没死?!”
“我!我还活着?”
男人与女人发现自已的身子能动了,可刚刚看着对方消散的画面还在脑海之中。
“我错了,饶我一命吧。都是她,都是她指使我的,她看见你站在小区里,浑浑噩噩的。”
“当时她看见你诡气充沛,非得让我一起骗你,说是你父母,然后等到清明节,肯定能借着吃食你的血肉实力大增。”
“对对对,还有那穿大褂的诡,他也参与了。”
“还有,还有那女孩儿的血肉也是她让我去外面买的。”
男人浑身的脓疱消失,手中的刀掉落在地上,砸出声响。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疯狂磕着头,期望着眼前这个看着普普通通的人能饶他一命。
毕竟上面那令自已恐惧的气息,似乎是听从他的号令。
“明明是你,是你要吃血食,那女孩儿的血肉都是你去外面找人购买的,我只是负责烧。”
女人看着男人跪倒在那里,将脏水都泼到自已的身上,一下子变得愤怒。
她不复之前的优雅模样,像个泼妇一样去撕扯着男人。
“颜面尽失啊。”
“我还是喜欢你们之前桀骜不驯的样子。”
“不过好歹之前是一家人,我也不能杀了你们啊,你们走吧。”
男人与女人听言,眼中露出惊喜之意,转动身子便夺门而出,可却愣在了门口。
那向下的楼梯上,忽明忽暗的灯光下,站满着女人,只不过她们全都像是破烂的布娃娃被缝补起来的一样。
“既然吃人,那就得有被吃的觉悟啊。”
云墨啪的一声,将手中捧着的袋子扔出,将门关上,身子靠着房门坐下,望着那上方的灯,目光放空。
“说起来也可笑,我从小就怕鬼。”
“可那天,他们告诉我,你怕的鬼,都是别人日思夜想的人。”
“其实,我也很想你们啊。”
“爸。”
“妈。”
“可惜,他们不是你们。”
“我……也不再是我。”
——
门口,那声控灯像是坏了一样,一闪一闪的,将楼梯间照得像鬼片里的一样。
男人对着楼梯下的众多女人,握紧拳头,目光狠厉。
诡气被剥夺得没多少了,可我到底不是人,不是你们这些弱者可以伤害的。
“滚开!我能吃掉你们一次,就能再吃一次!”
被云墨扔出的黑色袋子滚落下了楼梯,阴影中,断指,手臂,胸膛,发丝,像积木一样被黑暗缝合。
女人看着前方男人与他们对峙,目光凝实,皱眉看着楼梯下的阴影。
可她又不敢回头回到自已之前的屋子,只能悄悄的挪动着往向上的楼梯走去。
“破坏了规矩,那就得接受惩罚。躲,是没有用的。”
一个脸色阴鸷的妇人出现在了楼梯上,说道。
旁边,老人做了一个展背的动作,目光灼灼的看向女人。
“我拼死你们肯定也会受重伤,不如放我走,大家各自安好。”
女人靠着墙壁,一副狠厉的模样。
“她是不是不知道这诡墟有了意识?”
那强壮的老人对着旁边的妇人嘀咕一句。
“应该是不知道,不然也不会把发丝散入墙里,这不是给小幸福送吃的嘛。”
“不过这么蠢,能把我们都不敢捡的捡回家,不知道这事儿也对。”
妇人就这么看着女人将手中的发丝融入墙壁,目光带着讥讽。
“哎呀,真是好日子啊,大家都来这儿干啥啊,聚会啊。”
禾暮一身红衣从上一层的楼道探出头来,看着那下方针锋相对。
最下方,男人惊恐的惨叫声响起,女子好奇的再次向前探出一点身子,仿佛要越过前面的老人与妇人看向最下面一层。
“喂,大肌肉的,你挡到了。”
老人听完,向右边移动了一步,却看见旁边的妇人斜着眼睛望了过来。
于是老人目不斜视,不露声色的又跨了回去。
“不管你来自哪儿,都要遵守这个幸福家园的规矩,你既然破坏了规矩,那就不能呆在这里了。”
妇人看向上方探出脑袋的禾暮,带着些审视。
“哦?如果是我弟弟知道呢?”
禾暮带着笑意,双手背在身后,走了下来。
“你弟弟知道?哪怕你爹知道也没用。”
老人仿佛在补偿刚刚的罪过,一下子立起了胸肌,挡在禾暮的面前。
“我弟弟可在301里呢,可能还在门后面偷听呢。”
老人一下子变了脸色,脑袋缓慢的转向那下面紧闭的房门。
“家里开着饭呢,火没熟,我先回去了。”
老人快步上走几步,推开那楼梯口的窗,一纵,啪的一声脆响,消失不见。
“嗝。”
一道打嗝声,回荡在楼道之中,女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一层薄薄的人影映在墙壁上,
而下方楼道,满是血迹碎末,那些缝缝补补的女人全部垂立在楼道两旁,中间那似破布娃娃一样的女人对着301的房,缓缓鞠了一躬,然后快步跃下楼梯,消失在了小区之中。
“哈切。”
门后,两颗珠子从门上滚落,一抹金光闪过,云墨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咋有毛啊。”
云墨从门上移开了耳朵,拿起滚落手边的珠子,放进口袋,嘴里絮絮叨叨的。
“真是的,邻里邻居的,咋叫偷听嘛。”
“睡觉,睡觉,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咦,咋有张卡片儿啊。”
“嘿嘿嘿,终于有熟悉的东西了,让我看看是啥。”
“异常管理局,通城分局通用版。本应用秉承健康快乐交流原则,是您居家旅游,出门在外的不二选择——「扫描下载」。”
“?现在的服务行业都叫得这么健康吗?”
“我等会儿倒要看看,这到底有多健康!”
云墨转身打开自已的房门走了进去,那门口的穿衣镜,映照着这不复温馨,显得有些空荡的屋子。
——
“卡片丢那儿,应该能被他看见吧?”
小区门口,杨玉书一手捂着狗嘴,一手庆幸的拍着自已的胸脯,模样颇有些狼狈。
狗有些狠厉的转着头,仍旧看向刚刚被自已拽下来的301室。
旁边不远,一只狗嚼着干的,缓缓路过,却又忍不住回头看向那身道袍。
而旁边的猫,却显得有些紧张,同手同脚的跟着狗路过,连抬头都不敢。
毕竟,这可是传说中的人物,是清汤大老爷啊。
“人参果子,你咋在这里。”
拉着狗,向后抹着自已头发的杨玉书走出小区大门。
正回身看向小区时,却看见那小区铭牌那里冒出一个人头,当即吓得向后一跳,然后又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将自已的发型整理了一下。
“你管着勺嘛。”
言语嚼着萝卜参,无视着眼前自已的顶头上司,一直盯着小区,生怕错过了什么一般。
“是管得着嘛。走了走了,我得回去叮嘱一下那些家伙,不要在论坛里欺负新人。”
“有新人了吗?爆果照!爆果照!”
女子嚼着萝卜,就这么绷着身子,头也不回的被杨玉书拎着向后走去。
“少看网上的东西,不要跟论坛里的瞎学,你懂那些是什么意思吗就说?”
杨玉书有些头痛,不过一手是狗,一手拎人,无手扶额。
天空之上,那道看不清面目的混沌身影对着小区之中一个鞠躬,消散不见。
小区似乎又恢复了往日和谐的氛围。
——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一声锣鼓响起,城南那块占地颇大的墓地之中,一块墓碑拔地而起。
“夫妻合葬,真是恩爱啊。”
“可惜了,灵光被拿走了,不然拿来长长,倒是可以试试新的工具。”
“高台垂钓,好一桩买卖。”
“那群秃子胆子也够大的,当面算计他,还假模假样的伪装成猴子。”
“唉,二狗子走了,慎言慎言。”
“我还是结个善缘吧。”
“可惜啊,那几个人都藏起来了,不然像这样,换以前,估计要闹个天翻地覆了吧。”
“唉,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吃吃火锅唱唱歌吧。”
墓地最南端,一间小屋中,一名男子涮着火锅,食材在锅里起伏不定。
男子筷子在锅中搅合,也不夹东西,只是一味地把食材往汤水里按。
屋子之中,似有厉鬼嚎叫,却丝毫引起不了男人的波动。
“可怜呐,十八层一层都没有了,只能用这现代化的科技煮。
“不过也好,温度控制得比之前好多了,说起泡就绝对不会糊。”
“唉,那个丫头说什么,汤药救不了世人,非要去学什么心理学什么的,也不知道咋样了。”
男人叹了一口气,掏出手机,屏幕中,传出声音。
“这锅,天外陨石制造,国内纳米核心科技,另外还添加八种人体必须的微量元素。今天给家人们福利,不要19999,不要19998,只要18888,大家一起发,存货仅剩五个了,不好,只剩四个了。”
男人眯起来眼睛,一只手拿起,像个老人一般,点向屏幕上的抢购,只是那手指,居然震颤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