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盛夏。
炎热而潮湿的天气仿佛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蒸笼之中,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滚滚热浪。
帝都,沈家。
沈家客厅的大理石台钟静静地转动着,指针悄然地指向了九点钟,发出了一声清脆的自鸣声。
这声响在寂静的客厅里回荡,如同在人的心弦上狠狠地敲击了一下,打破了原本的宁静,使得气氛变得莫名地诡异起来。
候在大厅里的几个佣人个个都胆战心惊,他们小心翼翼地迈着脚步,甚至都不敢大口呼吸。
当然,这种紧张的氛围并非毫无缘由,而是昨天晚上发生了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就在昨晚,一个面容与沈夫人极为相似的女孩哭着找上门,声称自已才是沈家的亲生女儿。
沈夫人当机立断,立刻给正在国外旅游的沈大小姐预订了返回帝都的机票。
至于接下来会有什么安排,且等沈大小姐回家后才有定论。眼下一行人正在客厅里等沈大小姐沈知岁。
与别墅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佣人们不同,花园里的佣人们三五成群地围聚在隐蔽的角落里窃窃私语。
他们的声音压得很低,用一种近乎耳语的方式交流,偶尔还会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一下,确保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举动。
“真的假的?医院里还能出这种乱子,抱错孩子?想想也太吓人了吧,养了十八年的孩子竟然不是自已亲生的孩子?”
“我看十有八九是真的,那姑娘的模样和夫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看她那模样,也是娇生惯养的,你说这好端端怎么就找上门来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听说养她的江家破产了。上个月底的事,江氏制药,那可是帝都数一数二的医药公司,说倒闭就倒闭了!”
“照你这么说,这个姑娘是个有成算的。原来的家庭不好了就找上门来了,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谁说不是呢,不知道我们以后的日子会不会好过。不过我也不怕,工作这家不行我就换下一家。”
“我也不怕,大不了我就直接养老。我名下有好几套房,租出去收租也够我生活了。”
……
屋里屋外俨然是两幅截然不同的景象。
此刻,沈家宽敞明亮的客厅里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压抑的气氛。
沙发的主位上,端坐着一对穿着得体讲究的中年夫妇。
沈先生身穿一套剪裁精致的西装,衬衫领口打着一条领带,一副中年精英男人的模样。
而沈夫人则身着一件简约而不失优雅的套裙,裙子的长度刚好到膝盖上方,露出她修长的小腿,气质高雅。
两人坐姿端正,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一种自然而然的优雅。他们的面容肃穆沉静,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的波动。
自从昨晚得知了这件事情之后,沈氏夫妇便雷厉风行地采取了行动。
首先,他们将双方的DNA样本送往医院,加急进行亲子鉴定;紧接着,他们请侦探社调查事件的来龙去脉;最后,给沈知岁订最早的航班回国。
整个过程中,沈氏夫妇与那个疑似的亲生女儿并没有多余的交谈,其冷静程度几乎可以用无情来形容。
而此时,这个女孩正坐在左下角的单人沙发上。
女孩身穿白色连衣裙,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肩上,身姿纤柔,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柔弱而无害的气质。
她低垂着头,偶尔抬起手轻轻地擦拭下眼角,透过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可以隐约看到她那通红的眼眶和湿润的鼻尖。
她全程没有发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声音。这一幕实在令人心生怜悯,忍不住为之动容。
不禁让人想她是不是受了很大的委屈,想要好好安慰安慰她,满足她的愿望。
显然,这个女孩对于哭是有自已的一套的。
有时,哭并不是要哭得多响亮,并不是要掉多大颗眼泪。
相反,那种隐忍而克制更容易唤起旁人的同情之心,从而事半功倍地达成自已的目的。
江星怡对这种方式可谓驾轻就熟、游刃有余,以前在江家她一贯如此,无往不利。
只要摆出一副欲哭还休的模样,无论她犯下什么错误,都能获得原谅;无论她想要得到什么,最后都能如愿以偿。
可惜,如今她身处在是以“眼泪最为无用”著称的沈家。
她的如意算盘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