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对沉默地看完电影出来，已经下午四点多。太阳已经落山，只剩一层淡金铺在天空中。
牵着的手一直没松开过。
站在电影院门口，沈醉看着她，温柔地问：“还有想去的地方吗？”
宁绥微微摇头，斟酌着开口：“天色不早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天就黑了，我们回家吧。”
“好。”沈醉应着，捏了捏她的手。
两人自觉地往公交站走。
上了车，宁绥拉着他走到了最里面，她坐进靠窗的位置，他自然地落座于她身边。
只是她没有再看向窗外，而是主动靠在他的肩头，贴近他。
从电影院那件事之后，这一路他话都很少，不似往常，她再迟钝都能感觉到。
他不开心的时候，话就少。
只是她不太明白，明明她已经跟他解释过了，那时他看起来也接受了，为什么还是不太开心？
不理解他复杂的心理，但她也大概知道她怎么做会让他开心，索性就多和他肢体接触，多靠近他一些。
果然，沈醉很喜欢这样的接触，她抬眼看他反应时，他的眉眼是弯着的。
喜上眉梢，很符合他此刻的状态。
……
两人再次牵手走在回宁绥家的路上。
傍晚的夜风更加冷冽，呼啦过道，卷起一片又一片落叶。
宁绥百般聊赖看着。
不知不觉间，已经下意识地带着他走到了家楼下。
还是沈醉提醒她，她才回过神。
她看了下四周，好在没什么人经过。
“那我上去了。”说完，她想把手从他衣兜里拿出来。
但他紧紧抓着没松开。
她抬头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
对视的瞬间，他眼中化不开的温柔流淌在目光里，气氛在这视线里变得暧昧。
一些黏黏糊糊的感觉突然在心头蔓延，温热的，像是愉悦的。
是陌生的感受，她蹙了下眉。
沈醉没说话，脸缓慢地凑近她，极快在她唇上点了一下。
笑着开口：“告别吻。”
宁绥愣愣看着他的笑容，抬手轻抚着唇瓣，眼中情绪不明。
“我走了。”她说完这句，立刻转身往楼上走，没有回头。
沈醉在原地一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他敛神回去。
……
宁绥到家后，第一件事是把小橘猫放出来，抱在怀里撸够了之后，给它倒了点猫粮之后又放回去。
这时，沈醉给她发了条信息说到家了。
这种事时常有，宁绥熟练地回复。
发完信息，她把手机放在了一旁，开始拿出作业写了起来。
时间在这之间过得尤其快，等她再次从题海中抬头时，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把桌边的杯子拿起来喝了口水。
门外突然传来喊她的声音：“绥绥。”
手停顿了下，宁绥放下水杯，走出房间，不出意外地看见正靠在沙发上的张绡女士。
她后退了一步，懒洋洋靠在门框边上，“妈，今晚怎么回来这么早？”
张绡女士“啧”了声，回道：“你不想我回来早点吃晚饭？”
“那倒不是。”宁绥笑笑，“饭我都煮好了，就等张女士回来一展高超厨艺呢！”
也不是宁绥不想自已做，只是她对自已的厨艺一清二楚，做的东西太黑暗料理了，上不了桌面。
张绡被逗笑，故意说：“妈妈肩膀有点酸啊，哎呦，马上就要抬不起来了～”
宁绥一听就知道张绡女士想要干嘛，淡笑了下，也干脆配合地走过去，嘴甜甜的：“那我给你捏捏～”
张绡女士心情好的时候，也是蛮有趣的一人。
母女俩装模作样地做作了一番，张绡拍开女儿的手，站起身，“走吧，去做饭了。”
宁绥悄悄摸了摸空瘪的肚子，笑笑说“好”。
母女俩一前一后进了厨房……
几菜一汤上桌，母女俩面对坐着吃饭。
吃到一半，张绡女士突然说：“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宁绥闻言停下筷子，“嗯？”
“你爸……”说出两字，抬眸睨上一眼女儿的表情，见她神色如常，才继续：“你生日的时候会回来。”
愣了几秒，宁绥才找回自已的声音：“往年不都过年才回来一趟吗？”甚至也有好几年不回来的时候。
今年为什么提前回来，她搞不懂。
每年生日，除了一个电话过来，没见他特意因为这种事回来过。
张绡变得支支吾吾：“因为……这次回来，他就不走了……”
气氛在这一刻变冷，这些话比冬日的风还令她抗拒。
她对那个所谓的父亲没什么情分在。宁昀从她出生起她就没见过几次，他是个无国界医生，一直在国外辗转。
毫不夸张地说，他对家庭的关注不及他对事业上心的三分之一。
在外无论他是多少人尊敬的医者，可在宁绥眼里，他只是一个不合格的父亲。
幼年便一直缺失关于父亲的所有，让她无法对这个父亲有好情绪。
心情糟糕透顶。
张绡见女儿良久的沉默，心中突然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她不知道宁绥到底能不能接受这件事。
宁绥忽然开口：“妈，你接受吗？”
只是站在你作为那个人妻子的立场，你接受他吗？
张绡明白她的意思，“绥绥，在妈妈看来的话，你父亲现在是我恋爱的对象。”
宁绥没说话，她一时之间无法理解母亲的话。太多的信息突然被强行装进脑袋里，她恍惚地感到头晕脑胀。
拉开椅子站起身，她敛眉低声说：“我先回房间了。”
她像个过街老鼠，慌里慌张地逃窜。
张绡沉默地看着女儿逃避般地进了房间，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算了，明天等她情绪稳定一些再说明缘由吧。
……
宁绥再次醒来时，天光大亮。
昨晚将近天明才慢慢入睡，她伸手扶着熬了一宿地脑袋，头疼欲裂。
她动作缓慢地起身，先去了浴室。
镜子里出现一个眼睛红肿的人，她面无表情地扯出一个笑，随后开始洗漱。
半小时后，宁绥身上那股难受劲消退了不少，她走到书桌前，打开手机查看时间。
已经中午十二点多了。
随时间出现在眼前的，还有沈醉的十几条信息和几个电话。
宁绥皱眉，居然忘了说她不去了。
现在心情极差，她并不想出门。
她点开聊天框，输入几个字。
【绥：抱歉，我有事去不了了】
发完这条，也不管他的反应，她放下手机走出房间。
……
沈醉在图书馆等了宁绥许久。
给她发的信息、打的电话均没有回音，在他耐心告罄，要去她家找她的时候，他终于得到了回复。
只得到了短短的几个字。
沈醉莫名从这条信息里读出了冷漠。
他立刻回了一个电话过去，等到最后的一个铃声消失，自动挂断之后，他还如梦似幻般无法相信。
她又不理他了。
究竟为什么，明明昨天还好好的啊。
心中郁结的情绪翻涌上来，直逼得眼尾发红。
总是这样，她总是这样。
泪意不断蓄在眼眸里，只要一眨眼，就会夺眶而出。
他仰头靠在背椅上，缓缓闭上了眼，留下两抹泪痕。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差点以为自已睡着时，一个声音在他旁边响起。
“同学，同学，马上要闭馆了。”
沈醉忽的睁开眼。
管理员见他清醒了，对他解释道：“刚才下雪了，天气怪冷的，所以才提前闭馆。”
他连忙站起来，对着管理员道歉：“抱歉，我马上就离开。”
匆忙地把东西收拾好，他背起包低着头离开。
一出到图书馆门口，一股冷风就朝他吹了过来，夹杂着冰凉的雪粒。
沈醉停住脚步，有些漠然地看着前方不断飘落的雪花。
旁边有人惊喜地叫出声：“这是今年的初雪诶～”
身边的同伴也高兴地出声：“对啊对啊，看到初雪了，真幸运啊～”
旁边的两个女生叽叽喳喳地分享着，纷纷拿出手机拍照留念。
沈醉沉默地站在一旁，戴好帽子，裹紧了围巾，踏入雪中。
雪落在身上，越来越多。
他突然伸出手去接，手心迅速落入了一抹雪，凉意刺骨。
沈醉静静地看着那抹雪渐渐在手中消融殆尽，忽的露出一抹苦笑。
他早就查过了，知道这两天会下雪，所以他才让她陪着他一起出来。
原以为能和她一起见证这场初雪。
听说，一起见过初雪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分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