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对勋贵的喜好非常了解。
席面用上等的食材,助兴的舞女婀娜多姿,风情万种。
赴宴的人很满意,吃的尽兴,喝点迷离。
对时景那点隐隐约约的抗拒都少了许多。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武安侯,后天本侯也办一场宴,记得赏脸哈。”
“放心,一定让你尽兴。”
时景应下邀约,“本侯一定按时赴宴。”
宴会结束,众人离开,时景送别众人。
这时,宁安侯才松下那口始终提在嗓子眼的气。
“时景老弟,你昨天真把我吓住了,一夜没睡好。”
“早上起床时,两只眼肿的睁不开。”
“幸好是本侯自已乱想,你没……”
想搞事这句话还没说完,宁安侯声音戛然而止。
他双眼的余光突然瞄到,顾家下人抬着一个被油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进入书房。
那是……大型弓弩?
“你……”
宁安侯惊恐地看着时景,想说什么,忌惮地环顾四周后,又憋了回去。
荣启明习惯快言快语,猛然有话不能说只能憋住,憋屈又郁闷,脸也青红青红。
时景挪动一步挡住他的视线,“启明兄,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在武安侯府歇息一晚?”
歇息一晚我还能保住小命吗?
宁安侯狠狠瞪时景一眼,“本侯好的很!”
“武安侯,希望你对得起我们的信任。”
说完,甩袖离开。
边走边骂自已猪脑子,怎么会相信顾时景会狗改掉吃屎?
此人为了攀附富贵,牺牲全部子嗣,早就无药可救了。
这次宴请勋贵,指不定打什么坏主意。
其他勋贵一头雾水。
“宁安侯,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发火?”
“这样不太好吧。”
“咱们还在武安侯府呢,多少得顾忌一些顾时景的脸面。”
“否则下次还怎么好意思上门?”
还有下次?
宁安侯低声问出疑惑。
“你们没人看到顾家下人刚刚运过去的东西?”
“看到了,怎么了?”
“勋贵没落归没落,可咱们这些继承人,该学的一个没落下,本侯不相信你们看不出那是什么。”
“能看出来啊,然后呢?”
全是傻狍子。
心梗!
拳头都硬了。
但是,武安侯只能忍住,“用你们的猪脑子好好想想这件事的后果。”
“本侯身体不适,先走一步。”
“这段时间本侯闭关休养身体,没事别找我,有事更别找我。”
众人面面相觑。
“宁安侯今天吃了炮仗吗?”
谁家没有几把趁手兵器?
大惊小怪。
……
荣启明回府后,越想越稳不住。
“顾时景到底想干什么?”
“为什么故意让那么多人看到弓弩?”
“莫非他还没放弃,想把所有勋贵都拖下水?”
“好好活着不行吗?”
“为什么非要折腾?”
宁安侯非常不安,恨不得立马进宫告密。
再三权衡后,放弃这个打算。
勋贵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被当今得知这件事。
谁知道会不会趁机把今天赴宴的家族一网打尽。
赵家,根本不值得信任。
又愁又急,坐立难安。
一夜辗转,翌日,天刚蒙蒙亮,他偷偷找到时景。
“朝廷严格管控的大型弓弩,为什么会出现在武安侯府?”
“你究竟想做什么?”
“为了荣华富贵,你已经葬送七位女儿,莫非还要拉着所有勋贵一起陪葬?”
连续熬两夜,宁安侯双眼全是血丝,脸也没有血气,又黄又暗。
看着时景的眼神,幽怨又愤怒,好似被负心汉辜负。
摇摇头甩开乱七八糟的想法,时景不紧不慢解释,“你冷静点,本侯可没那么大本事抢朝廷的弓弩。”
“昨天那件是我自已组装出来的赏玩的,建议你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顾时景!”
“你还要不要脸?”
宁安侯非常生气,“没你的吩咐,你家下人敢把那玩意儿拉出来?”
说着,他压低声音,“你究竟知不知道赵家多忌惮这种事?”
“他们恨不得连菜刀都收缴,若是知道你敢弄这个,整个顾家死到临头!”
“宁安侯,难道你不好奇这件兵器?”
时景把人拉到书房介绍弓弩。
“此弩为神臂弩,弓身长三尺三,弦长二尺五,最大射程可达三百四十多步,可同时连发二十三枚弓箭,是专为战争而生的兵器。”
“优点是射程远威力强,缺点是过于笨重。”
时景瞥一眼宁安侯明显心动地眼神,继续开口,“这是专门为战争而生的兵器,正面对战,即便骑兵都难以抵挡。”
“可惜,此等国之重器,明珠蒙尘。”
“以武安侯府的处境,它这辈子都难见天日。”
顿一下,时景意味深长道,“你只看到了神臂弩,其实本侯改造的武器还有很多很多。”
“然而那又如何?”
“既不能上阵杀敌,又不能建功立业,它们存在与否,根本没有任何意。”
宁安侯隐隐有点理解了时景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好的武器对于武将来说,重要性不亚于第二条命。
这件神臂弩无论谁掌握,都能得到一场造化。
只有勋贵手里,反而成了烫手山芋。
主人不争气,再好的武器也得受委屈。
这还只是缩影。
勋贵想要过安稳日子,只能无限退让。
圣上不喜,我忍。
文官排斥,我继续忍。
武馆鄙夷,我忍忍忍……忍不下去了。
圣上和文官也就算了,一个掌握生杀大权得罪不起,一个知识渊博骂不过,但是那群武官凭什么?
打天下的没见他们有动作,舔着脸摘桃子比谁都快,踩着勋贵上位,回过头竟然鄙夷勋贵有辱门风。
怎么敢的?
当初谁还不是有志青年?
勋贵堕落,难道不是所有人一起逼的?
“那又如何?”宁安侯满脸凝重。“顾时景,委屈的不是武安侯府一家!”
“天下已定,江山已经被赵家掌握六十六年。”
“醒醒吧,勋贵的荣光早就成为过去了。”
“我们必须认清现实!”
时景定定地看着他,“还是那个问题,你甘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