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初六日辰时,吉期,宜开业,天朗气清,风和日丽,是个好日子。
天光未亮之时,金淑芬便早早起来,经过两日的调养,身子彻底转好,今日的开馆仪式相当重要,愣是让她激动好半夜才睡下。
“都准备好了吗,我们现在就往医馆去!”金淑芬满心欢喜地检查眼前几人的衣着和状态,十分满意地点点头。
“相当好!”旋即转过身挥手在前带路,让诸葛济也是忍不住发笑,周清月跟在两个老人身后与沈星乔说话,笑靥如花。
四人前后脚来到了辰安巷,彼时巷道逐渐多了吆喝叫卖的贩主,吃食的摊子最是惹人,滚烫的热气在寒冷的冬日里氤氲飘渺,飘香数里。
金淑芬几人在诸葛济的指导下准备开馆的仪式,除尘、清理,摆案、上供,烧香,点烛。
不远处的一个馄饨小摊儿,三五个文气雅然的书生,聚在一起用餐闲聊。
“欸,店家,您知道这家铺子是做什么的吗,看那家人似乎是新来的?”
摊主弯着腰端着茶水上来,甩了甩肩上的毛巾,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前些日子老夫看见运来一个药柜,该是医馆!”
另一客人提出疑问,“医馆开在这里,比之城南那些医馆岂不是少上许多客人?”
这时第三个客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表达自已的观点,“依我看啊,各有各的好,这里有家医馆的话,我们城西的百姓就不用跑去城南了,免得来回跑耽误病情!”
“也对也对,可这坐馆大夫也不清楚医术如何?”
“这四人除了那少年郎外,再无一男子,难道是女大夫坐诊?若是真的,晦气的很!”
闻言,摊主重重地将碗中吃食放下,“客官此言差矣,老夫以为,为医之根本在仁心与医术,
正所谓:‘德不近佛者不可为医,才不近仙者不可为医’,医术高明与否不分男女,在咱们北阳可不兴这套话语……”
闻言,那人汗颜,“老伯见解高明!只是为何在这里买吃食?”摊主叹息摇摇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便退了回去。
那人看了看这摊主,老人虽背部佝偻,但鹤发松姿,气势泰然,压根不似普通贩主走卒,更像是青云书院里的教书先生。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自远处响起,这三五个人坐不住,放下银钱就要去看热闹了。
几人及至巷口处,医馆门口已经聚起不少人,喜庆的红布让气氛更加热闹。
此时,诸葛济与金淑芬二人正牵着红绸布的两端,一同下拉,漆金的“济康堂”三字,笔老墨秀,行云流水。
两侧楹联上书:但愿世上无疾病,何妨架上药生尘。
沈星乔在一旁将开匾的鞭炮燃上,诸葛济说了几句话,百姓拍着手掌,那热烈的掌声昭示着济康堂正式开业。
相对于其他铺子,医馆的生意并不是一拥而上的,围观的百姓只是进店恭喜几番便离开了,毕竟又没病。
秦氏一早便过来了,“金姐姐,今日穿得一身喜庆啊,祝开业吉利,名扬大齐!”
金淑芬喜气洋洋地笑说道,“多谢妹子贵言,快进来坐……”
而郑师傅与那些匠工也提着贺礼到来,“诸葛大夫,开业大吉,生意兴隆啊!”
诸葛济闻言轻笑,“谢各位师傅贵言,只是若世人无疾无痛,才是医者所愿。”
郑师傅闻言夸赞道,“诸葛大夫当真宅心仁厚,乃患者福泽……”
仪礼结束后,众人散去,门口只余下鲜红色的红纸碎屑,那些鞭炮留下的。
时而有三两个奔着开业过来的患者,只是看见诸葛济这个坐堂大夫后,无一例外地都离开了。
将将午时时,金淑芬站在济康堂门口看着来去在巷口的人,唉声叹气道,
“早上好几个跑进咱们家医馆的人,愣是一句话也不说,就直接走了!一个早上下来一个客人都没有……”
诸葛济劝说道,“淑芬,坐下吧,你都走了一个早上了!”话落金淑芬坐回椅子上继续叹气。
侧过头看向一旁的沈星乔质问,“星乔,你不是说北阳不会小看女郎中的吗,怎么都跑了?”
沈星乔闻言也尴尬地挠挠头,“这……我也不知。”
坐在柜台前整理账册的周清月抬起头,也安慰道,“金姨,咱们先不急,才第一日开业,日后总会有的。”
“唉……只能这样了……”言语暗含闷闷不乐。
午时,四人将医馆关上回青林巷,甫一到巷口,却见一辆又一辆的马车往里面驶去。
马车上露出了雕花木箱、檀木家具,精雕细琢、珠光宝气,霎时就连灰心丧气的金淑芬被吸引了目光。
沈星乔疑问,“那不是我们家的方向吗?”青林巷巷末一共就四户人家,都住了人,但都是平民人家,哪里有这样的财主了,这是有人发财了?
周清月解释道,“咱家旁边那处三进宅子的人家搬走了,可能这是新邻居。”
她点点头不做理会,几人回到自家门前时,便看见秦氏和斜对门的陈家人也跑出来看热闹,原来并不止她们好奇。
“好了没,这些瓷器花瓶可不要给本少爷搞坏了!”
“嘿呀,你能不能上点心,这些可是少爷我淘了许久的!”那搬东西的伙计唯唯称是。
沈星乔似乎听到那三进宅子里传来熟悉的声音,路过时她转头一看,竟是杜不书!他怎么跑来这里了。
这时那厮惊叫道,“沈兴桥!你怎么在这里?”话落跑了出来,“你也住这里?太好了,咱们可是邻居了!”仿如真是意外撞见的语气。
话落又老实地与清月她们行礼,是生怕她们认不出他来。
金淑芬低声细语问道,“星乔,他不是之前那贼子吗?”她点点头,“表姨,此事说来话长,回头我与你们说。”
她冷眼问道,“你怎么跑来这里了,不在家好好待着?”言外之意是不好好留在杀手阁做你的少主,跑出来打听我的行踪。
杜不书笑嘻嘻道,“出来玩,不行吗?”
她知道他不会说实话,也懒得理会她,敷衍地点点头抿唇笑道,“可以可以,随君欢喜。”话落,催促着几人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