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模糊一片,时黑时白,记忆搅缠在一起,身体一沉如坠深渊,阿青身体都不由得发颤,好在这种难受并未持续多久。
虚幻与现实重新交融在一起,随之离开也有那股痛楚。
“阿青?”
“阿青?”
爹娘的呼唤声让阿青彻底挣脱了那股束缚,阿青躺在江真怀里缓缓睁开了眼,眼前是熟悉的亲人,手中紧紧拽着客人的衣襟。
嗯……阿青尴尬地放开了手,还不忘表示歉意:“抱歉,我还以为拽的是店里的桌布呢。”这话纯粹是胡扯,这可是木制品店,他爹就没有布置过。
“没关系,姑娘没事就好。”好在那客人也只是腼腆地笑了笑,而后起身整理一番衣襟。
“乖女,你刚刚怎么了?”江真一脸担忧地望着她,“我让你爹去找个郎中来。”
阿青连忙摇摇头:“娘亲,我没事儿,地上可凉了,快起来。”
说着一骨碌爬起来,还和他爹一起扶她娘起身。
怀瑾瑜一脸犹疑地望着她,阿青拍拍心口:“爹,我真没事儿,可能就是这两天习武太累了吧。”
“那我去给齐师傅告个假,你在家里多休养两天?”怀瑾瑜还是不太放心。
“嗯,谢谢爹。”阿青甜甜应下。
怀瑾瑜又盯着女儿看了许久,才转过身,突然想起店里好像还有个客人,这哪是客人,明明就是早上才过的邻居,他介绍道:“这位是我们隔壁才搬来的新邻居,长泽公子。家里的糕点也是他送的。”
长泽拱手:“怀夫人,怀姑娘。”
江真微笑着回应:“小女刚才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夫人客气了。”
“哦,对了,长泽公子可是吃了饭?若不嫌弃,可愿留下一起吃个午饭?刚好我家夫人炖了肉汤。”怀瑾瑜接上话头。
这本是一句客套话。
奈何那人脸厚:“那便叨扰怀掌柜,怀夫人了,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免不了打扰的,两位是长辈,唤我长泽便好。”
阿青好像做了一场囫囵的梦,梦里彷佛见过这人,她站在父亲身后望着长泽,后者眉眼含笑,遥遥望了过来。
……
这大概是他们家吃的最尴尬的一顿饭了,拘谨、别扭。
可长泽却并不觉得,他侃侃而谈,先是夸赞了江真的厨艺,又谈到怀瑾瑜的木工手艺,提起那一屋子精美的工艺品。
怀瑾瑜做工多年,还鲜少能遇到和他同频的年轻人,当即欣喜,还非要江真去拿自已珍藏多年的藏品。
江真咳嗽两声,要笑不笑地盯着他。
怀瑾瑜这才收敛起来,跟长泽打着哈哈:“我光顾着吹牛了,不知小友是从哪里来的?”
长泽正有此意,他也有意无意地介绍起自身,从家乡到美食,那叫一个事无巨细,偏生他并不刻意,让人听着并不反感。一顿饭下来,他家人口以及所做生意就这么刻进了他们脑中。
除了留下吃饭一事,长泽礼数周全,怀瑾瑜和江真都不再对他有偏见,反而很看好这后生。
阿青安静地数着碗里的米粒儿,十五年来,她从未有过如此矜持的一面,惹得怀瑾瑜频频侧目,阿青不甘示弱地看回去。她偷偷瞄了两眼长泽,他当真如镇上传闻的那般,生的清俊。
她自以为看得隐晦,实则那眼神明晃晃的,长泽怎么会察觉不到,因而偏过头时,眼里时时带着笑意。
阿青埋下头去。
江真给阿青添了一勺汤,意有所指:“多喝点。”
“啊,嗯。”阿青抬头看了眼,很快又垂下头去。
大抵是少女心思,长泽离开时,她还晕乎乎的,整个人黏着江真,江真走到哪里她跟到哪里。
怀瑾瑜将碗收进橱柜时和江真交换了个眼神,两人心照不宣会心一笑,却都没戳破,养了多年的闺女多留一段时日也没关系。
大概是命定的缘分,近水楼台先得月。
长泽在隔壁开了家皮坊,主要收一些动物皮毛什么,跟我爹的生意完全搭不上边儿,因而两家相处的倒也不错。
他经常不知道从哪里打来的野味,都会送到隔壁去。
怀瑾瑜不在家时,他会来帮忙挑水,搬重物,有时客人多时,他会扔下自家店铺来隔壁招呼客人。寻得新奇玩意儿时,一股脑往隔壁送去。
先不说阿青如何想,怀瑾瑜和江真俩人看长泽倒是挺顺眼的,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也会叫上他一起。长泽在各方面都很客气,唯独叫他吃饭是断然不会推诿的。
如此这般过了一年。
怀瑾瑜一脸担忧地问江真:“你说咱这乖女究竟是心悦长泽与否啊?”
江真白他一眼,又认真看着他问道:“那你想乖女心悦于他呢还是不心悦呢?”
怀瑾瑜慢慢走到江真身边,从身后拥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有没有都行,反正我也只是想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温暖的烛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江真的手搭在怀瑾瑜的手上。她隐隐觉得这样的时光是偷来的,因而格外珍惜。
怀瑾瑜嗅着怀中人的气息,留恋而满足。
我们心照不宣,我们珍惜当下。
可他们口中猜测的对象,此时正慌忙往镇上赶。
长泽和阿青共骑一匹马,夜风扫过脸颊,心跳比风声更大。阿青握紧了缰绳,身后是无法忽视的气息,她不敢回头。
长泽靠了过来,灼热的气息喷在耳畔,他的声音似带着蛊惑:“怀青,你可以呼吸。”
喜欢一个人,就是他叫你的名字都会心动。在这一刻,心跳快得好像要跳出来,她偏过头去,长泽恰好往前靠了靠,唇擦过他的脸颊。
阿青身子一软,长泽连忙扶稳了她的身子。黑暗中分不清谁的脸颊更红。
半晌,身后传来那人一声轻笑。阿青更难堪了,埋着脑袋不愿说话。
大抵是察觉到她的抗拒,长泽这才温声开口,情意伴着晚风:“阿青,我心悦你,我们成婚吧。”
“那不行,你得来我家提亲!”
约莫是先前的恼怒让阿青脑中一片空白,等她回过神,才反应过来自已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