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姑娘,求你了。”
趴在地上那人哀求声中混杂着啜泣的声音,是那样的无助悲悯,似乎在这寒冷的雪夜中,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抛弃了她一般。
姜南停住了脚步,内心纠结万分。
她知道,她又开始犹豫了。
只要看见这些身份卑微的人为了活着死死挣扎的模样,她就会忍不住地想要帮他们一把。
活着有什么错的呢,出身卑微又有什么错?
为何就有人能踩在她们的脊背上戳着她们不愿意揭开的过往。
仅仅就是一句贱婢就将人狠狠打死?
“姜小姐,我……我的手似乎……似乎已经折了……抱歉……我……”
秦清宁啜泣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哽咽间那点隐隐约约间的尊严和骄傲在这瞬间破碎,“我……本不想求你,可我……可我已经起不来了……”
“小姐。”绿柳看着地上的秦清宁,又看了看姜南,小心翼翼地与自已小姐商量道:“她好可怜啊……要不……要不我们救救她吧?”
秦清宁充血的眼眸看向姜南的时候,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秦清宁不知道姜南会不会救她,可若是她今夜不离开这里,她一定会被杀了的!
她这个公主之名,名存实亡,只要是稍有点权力的小太监或是小官,都能欺负到她的头上来。
毕竟……她一个不受宠的甚至连宫殿都没有的公主,就算是有人将她杀了抬到秦渊面前,他或许都会鄙夷不屑几声。
这一切,不过都是因为她的母亲是一个浣衣局的宫女,生下她后,便死在了一场人为的大火中。
那一场大火,带走了一切。
她不似秦嘉恬一般有秦渊撑腰,也不像太子手中有些权力,也不似其他公主一般有人疼爱。
就连身世与她无二的秦执,流放十年后回到北鹤,她以为她的处境就会好多了,只要他们全部都去欺负秦执,就没有人来欺负她了。
可是,就算是这样的秦执,他都有外公做靠山!
可她呢。
她一个人,什么都没有!
有时候她在想,如果她的母亲是一个高官的女儿就好了,如果她的母亲不是一个卑贱的宫女就好了。
那样,她就不会被欺负了。
可能偶尔,会有一天,她也会像姜南一样,是一个被所有人宠爱在掌心中名副其实的‘公主’。
可是梦醒了,她还是那个在宫中看人眼色行事的、卑贱的公主。
姜南刚刚就听到了,黄昔唤地上这个趴着的人,唤做——秦清宁。
北鹤历史中,唯一一个,被宫女太监打死的公主,死后尸身被抛入冷宫中一个破败的水井中。
姜南在寒夜中沉寂了许久后,像是下了一个犹豫了好久的决定,她的声音随着寒风而逝。
“花药绿柳,扶她进殿。”
绿柳似变戏法一般,喜上眉梢随即取代了愁容满面,“是小姐!”
就在花药靠近的瞬间,不远处的黄昔三人的身影像是触电般地往后颤抖着躲开落跑了。
“多……多谢。”秦清宁垂着眸,流下一滴血泪。
将人抬进殿后,姜南立即对着侍卫道:“你去差人叫个太医过来,要快!”
侍卫握拳:“是,嫂嫂!”
“把她抬进刚刚将军让我歇息的卧房吧。”
姜南说完后一齐与花药绿柳进屋,看着一身被雪打湿、浑身都是泥土的秦清宁,“怎的下手如此重!”
现在连给秦清宁换一身干净得衣裳都不敢换了,毕竟她的手已经被踩变形了,那整只手肿胀充血又发紫发黑。
不断都得大残了。
可让姜南吃惊的是,受了如此重的伤,她竟然还能一直清醒着?!
或是看出了姜南的疑惑,秦清宁刚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不料竟然吐出了一大口血!
血迹随着嘴角滴落在她的衣襟处和床沿处。
“啊!”
“你……你怎么……”绿柳手足无措地看着姜南,“小姐,她吐血了!吐了好多!”
姜南随即蹙着眉上前,蹲在了秦清宁的身旁,“绿柳,去抬盆清水来。”
“是!”
花药在一旁抽出架在木架上的素帕给姜南递过去,“小姐。”
姜南接过素帕,轻柔地替秦清宁擦去血痕,她不止嘴角有血痕,眼角也有。
秦清宁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肌若白瓷肤若凝脂,朱唇一点而红,那双眼睛清得就如一汪纯澈的清泉,那眉眼流转间更是如画般柔美。
这张脸,我见犹怜。
就连她不经意间的靠近,秦清宁都能闻到她身上那一股似有似无的花香。
这时,她忽然就明白了为何年无越非她不可了,这般佳人,她若是有权有势的男子,定然会倾心于她。
“张嘴。”姜南道。
秦清宁愣了愣乖巧地张开了嘴,姜南拿着药丸的手凝在了空中半秒后,轻轻地放在了她的嘴里。
秦清宁的唇齿之间,全是血痕。
“不知太医何时来,你先吃一颗我随身带的药丸吧。”
秦清宁含着药丸,微微地低下了头,犹犹豫豫地说了句,“姜姑娘,待会太医来的时候,你能不能……别走?”
姜南:“为何?”
秦清宁的声音越发的低了,似乎有些羞出于口,“其实不用叫太医的,我自已能好……”
她之前有次被打得全身断了四处肋骨,凭着去偷来的一些药材,活生生地熬到愈合。
所以这次不过断了只手,她忍忍也就过去了。
“你怕太医不给你医治?”
姜南的话一针见血。
秦清宁哽咽着声音,“没有……我就是……就是自已能好,这点小伤对来说,并不算什么。”
“小伤?!你的手趾骨说不定都断了。”姜南道,“你若是希望我在这,我便在这。”
秦清宁忍住掉落的血泪,哽咽的嗓子,“多谢……多谢姜姑娘。”
姜南见她委屈的模样,能做的就是为她拂去脸上和手上的泥渍。
“宿太医到——”
绿柳跟着宿太医进来,“太医,这!快来!”
太医如火如荼地道:“姜姑娘是伤到了哪里,竟然如此着急地唤微臣来?”
等宿太医看清床上躺着的人儿后,眼中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厌恶和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