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月这辈子都是伸手问谢阳要东西,这还是谢阳第一次让她帮自已去赢个东西回来。
虽然就算赢来了也是给她用,但尹月心里就一个念头——她可不能让谢阳丢脸……
尹月于是高高举起手,喊道:“我来!“
众人循声望去,见说话的竟是一个美貌的小娘子,顿时窃窃私语起来。那摊主汉子也惊诧道:
“小娘子,我瞧你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你会赌石?”
“我不会,但我想试试。”尹月笑道:“反正我不管是输是赢,你们都没什么损失,不是吗?”
摊主与那商人都上下打量了尹月一番,又看到站在她身边的谢阳,见这二人都衣着华贵,像是高门世家出来的公子小姐,料想他们也不差钱,只是想玩玩而已,自然也没什么不同意的。
谢阳于是给了那摊主一片金叶子,尹月便兴冲冲地上前去了。
众人只见她在石头堆里走来走去,时不时地蹲下身,摸摸这块又摸摸那块,一副完全不懂行的门外汉模样,都不禁在心里感慨——这娇滴滴的小娘子真是钱多了没处花,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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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半炷香便燃尽了,那商人和尹月都各自选好了一块原石。
这次,两人选的石头倒是差不多大。那摊主汉子如法炮制,拿起那柄削铁如泥的宝刀就开始“嚓嚓嚓”地刨石皮。
先削的是那商人的;商人今天运气实在是不错,这次又削出来一块老坑玻璃种,颜色翠绿,质量瞧着比上一轮那块更好。
商人在心里一合计,即便自已输了,就光削出来的这两块玉石的钱,他都还是赚翻了,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而尹月那头,摊主先削了一刀下去,见里面只有石没有玉,不禁面色有些凝重;他又往下削了一刀,却还是只有石头。
此时那石头已经被削去了一半左右;即便剩下来的都是玉石,也不会超过一个香瓜大小。周围人们交头接耳道:
“这小娘子果然什么都不懂,挑来挑去半天,不会真挑了个石头疙瘩吧?”
谁知尹月自已却气定神闲,看着汗流浃背地摊主淡定地说道:
“没事,你继续。就算真削出来个石头疙瘩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再输给他五十两而已。”
那汉子听她口气,知道五十两对她来说不过是个小数目,不禁松了口气,又接着下刀。
谁知这一次,他不过又削去一片指甲那么薄的石皮,石头里面竟倏忽间绽放出了别样的色彩!
那汉子顿时眼睛一亮,也不敢再怠慢,屏息凝神,又缓慢地往下削了几刀。渐渐的,一块异样光彩夺目的玉石显露了出来。
汉子大惊失色,不禁高呼道:
“春带彩!是三色春带彩!”
“春带彩?”众人交头接耳。那汉子高声道:
“这玉石上有绿、黄、紫三种颜色,乃是传说中玉石中的福、禄、寿,故又谓之三色春带彩,乃是玉中极品啊!”
谢阳本来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闻言挑了挑眉,十分感兴趣地问道:
“哦,那这玉价值多少钱?”
“起、起码得有上千两银子……”
那汉子的声音都有些发抖,眼中也流露出痛心疾首的神色——早知道这一堆破石头里有这么值钱的,他干脆自已全开了算了,还摆什么摊啊!
而作为开出极品玉石的福星本人,尹月自已也是诧异不已。
她对于赌石确实一窍不通,只是刚才谢阳轻声对她说,让她可以用手掌贴在原石的表面,用内力去感受石头内部的结构。
假如是品质十分好的原石,内部结构致密,内力应该是一丝也透不过去的;而品质不好的石头,内部会有像蛛网一样的裂缝,内力自然能够从一侧传到石头的另一侧,四散外溢。
尹月就凭着这样的方法,把在场的石头全摸了一圈,最后选了一块她觉得像是最好的。
她其实也就是随意乱赌了一把,没想到运气爆棚,竟然一赌就赌出了一块价值千金的玉石,不可谓不是运气爆棚。
谢阳满脸笑意,走到尹月身后,低声说道:
“今日我为你取字‘折玉’,没想到竟是个预言,一折就折了场上最昂贵的一块。”他顿了顿,又放低声音,柔声道:
“当然,玉石不过死物;再是价值连城,也不及你半分珍贵。”
……
尹月不知谢阳是不是也感受到了她的心意,竟然莫名其妙地对她说起情话来。
她这辈子还没怎么听过男人的甜言蜜语,自然是很不习惯,当下只觉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有种又甜蜜又肉麻的感觉。
谢阳却没有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他转向那商人,伸出手道:
“愿赌服输,一百两银子拿来!”
“小娘子实在是高明,小人愿赌服输!”
商人今天已经赢了两块价值大几百两银子的玉,此时也是爽快,从荷包里拿出了一百两银子的银票,双手递给谢阳。
见商人潇洒给钱,那摊主也掏出了一百两银票,却是一脸如丧考妣的表情——他今天不仅折出去三块价值高昂的玉石,还要多给出去一百两,最后却只收回来四十两本钱,真是白白忙活了一晚上,亏得血本无归。
谢阳见他懊恼得脸都紫了,知道他此时心情定然不好,竟然笑了笑,把摊主递给他的银票推了回去,说道:
“你是出来做点生意也不容易。我们赢了你一块价值千金的玉,还要从你这里拿走一百两,我们也不至于贪成这样。”
“至于这块玉,”他望了望尹月开出来的那块春带彩,说道:
“我知道你们于阗人不仅擅长开采玉,也擅长雕刻。这样,”他又把商人给他的一百两银票也递给摊主,说:
“这一百两也给你,作为加工费。你替我找个能工巧匠,好好雕琢。若是让我满意,以后我便常来光顾你的生意,如何?”
摊主原本沮丧到了极点,此时见这少年竟然将银票还给了他,还多给了他一百两,顿时两眼又亮了起来。他忙不迭地收下银票,连连答应。尹月在一旁笑着问道:
“殿……不,公子想将它雕成个什么?”
尹月边问边思忖,心想这块玉虽然品质很好,但大小有些尴尬;雕个玉佩太浪费,要做成雕像又太小了些,不太够用。或许……可以雕成一对玉佩?
她还没想出来,谢阳却已经想好了。他对汉子道:
“你让工匠替我雕一对玉带钩吧。”
“玉带钩?”尹月有些诧异地重复。谢阳点点头,笑道:
“就是腰带扣。”他又低头,凑在尹月的身边耳边道:
“你现在是有官职在身的人,以后还可能会升官,走得越来越高。
“古人有诗云,‘何以致叩叩,腰间玉带钩。”
“玉带钩是身份的象征,也意味着承诺和忠诚,是我对你的祝福。”
摊主自是知道什么是玉带钩的;但在蓥朝,玉带钩是只有身份极高的人才能佩戴的。
他一时有些踌躇,不知这华服的少年少女到底是什么来头。
谢阳见摊主欲言又止,正想解释,尹月却突然从他的肩头看见身后寒芒一闪;她顿时心头巨震,来不及多做解释,一把便将谢阳推开了!
就在她一推的瞬间,一支黑翎箭破空而来,不偏不倚,正从谢阳的鬓边擦了过去!
尹月将谢阳扑倒,二人双双重重地跌倒在地。但她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两个黑衣人已经跳进了台,举起明晃晃的长刀,挥刀便向谢阳的后背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