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东西,叶秋长长的叹了口气,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东西了,他之所以搬来这里就是为了逃避它。五年了,一个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原本以为自已已经渐渐淡忘了那件事,而当再次看见这个东西的时候,他心里还是不由得咯噔了一下。这是一个盒子,起码第一次见到时他是这么认为的,血红血红的,上面有许多密密麻麻的小圆点孔洞,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了一定受不了,大小有点像大号的丸药,虽然有棱有角,但也不是太方正,没有能打开的痕迹,具体什么材质也不得而知,只是混在血红血红的牛肉中有点像是结石一样的东西。他缓缓地闭上眼睛,重重的瘫在椅子上,手中的餐刀滑落到地上,发出了“叮叮叮”一连串清脆的响声。
当这个盒子再次出现在叶秋面前的时候,大脑中封存了五年的记忆碎片一下子全部涌了出来,犹如一片一片拼图慢慢拼凑出一幅完整的画面:
那是一场无聊、繁琐、刁钻的业务谈判,客户非常难缠,开出的条件也非常苛刻,叶秋使出了浑身解数才搞定了客户,老板又谎称临时有事,让他招待客户,还好自已酒量可以,客户也被喝回了酒店房间。终于结束了,他反手看了看手表,明天就是周末了,该让自已好好休息一下了。一样的陪酒,一样的喝醉,一样无奈的他蹒跚着走出了酒店大门。
突然,头顶飘起了小雨,叶秋忙不迭的掏钥匙找车。因为走的有些急,一个不留神,左脚踩空台阶飞了出去,身子重重的摔在地上。“真倒霉”,他嘟囔着,踉踉跄跄的爬了起来。他的工作大多是跑外出差,这次被老板特地喊回总部应酬客户可是头一回,好在平时摸黑走夜路已是家常便饭。
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已的座驾,那是一辆二手的普桑,虽然有些旧但保养的还不错。他默默的发动了车子,缓缓的开出了停车场。他得连夜返回外省的分公司,那里还有一大堆事没处理完。车子孤独的行驶在城郊一条无名小路上,没有路灯,也没有车,天太黑了,汽车的灯光只能照到大约前方两米的范围。
雨越下越大,这条路看起来也很久没有维护过了,混合上雨水更是泥泞不堪。急风裹挟着暴雨击打在车身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就好像有很多人在拼命的敲打着车窗。周围很暗,虽然雨刮器拼了命的摆动着,但车外的视线依然差的要命。
正当他考虑要不要先停下来避一避暴雨的时候,他先是听到一声巨响,紧接着感觉车身一滞,身子猛的向前冲了出去,头重重的磕在汽车的前挡风玻璃上,被方向盘挤压的胸口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痛。“又他妈的忘了系安全带了”,他暗暗的咒骂了一句。他平时开车一直是很小心的,也从未出过什么差错,要不是明天必须赶回分公司,他是绝对不会酒后驾车的。强忍着胸口剧烈的疼痛,他推开车门爬了出去,想去看看到底撞到了什么。
前车保险杠被撞得凹回去好大一块,右边的车灯也报废了,叶秋抹了抹满脸的汗水和雨水朝着车前看去。那是块石头么?这是他的第一感觉。没撞着人就好,他试图安慰一下自已。但当他再走近看的时候,他突然感到脊背一阵阵发凉,那块石头在动,不,准确的来讲,那是一个人形物体在蠕动,因为表面包裹着雨水和泥土,让他误认为那只是一块石头。但车灯上流淌的暗红色粘稠的液体清清楚楚的告诉他那是一个活物。怎么办?他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股来自心底的寒意让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还要再进一步确认吗?他问自已。不会的,一定不会的,这种鬼天气谁会出现在这里?尤其是这么晚了。他怔怔地站在原地没动,腿有些抖。最终,好奇心战胜了恐惧感,他朝那块“石头”走了过去。突然一声尖锐的鸣叫从他身后发出,在回头的瞬间,他看见一张血糊糊的脸正对着他,那张脸上全是血红色的、蠕动着的毛绒绒的东西,就好像有人把喂鱼的红色蠕虫全部贴到了脸上一样。强烈的恐惧感充斥着全身,他想逃,可是双腿沉得好像灌了铅根本挪不开一步。那种刺耳的尖叫声再次响起,他感觉有种滑滑的黏黏的东西慢慢爬上他的脚,裹上了他的小腿向着他的全身包裹而来。他惊的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种恐惧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一条尖尖的血红色触角托着一个像是盒子一样的东西伸到了他的面前,那个盒子上遍布了密密麻麻的小孔洞,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时,那条触手猛的把那个盒子塞进了他张的大大的嘴里。异物入喉带来的强烈窒息感导致叶秋的大脑瞬间缺氧,他突然感到浑身的力气一下子就被抽空了,眼前也变得一片血红,意识也慢慢离他远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雨停了,天也亮了,叶秋最后的记忆也只停留在触手托举的那个盒子上。车静静的停在路边上,被雨水冲刷过的车身闪着耀眼的光,没有损伤,没有泥污,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车前的空地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他仰面朝天躺在那里,有些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