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敏与顾存安的婚期就在后日,此次小崔氏让人寻了些贵重的贺礼送去了国公府,贺老夫人一改往日做派,并没有允准小妾吴氏跟着贺方兴一同去赴宴。
宋玥薇自然赞同,这么多年了,那吴氏端着妾室的身份,享受贺府主母的待遇,还给姨母下毒,简直恶心。
饭馆吴氏,最近可谓是魂不守舍,在处理庶务上,已经出现了好几次错误,因着从前有她培植的人去顶下过错,贺老夫人也没有深究,只是与儿子贺方兴意见统一的认同,往后,即便小崔氏不出席各家的宴会,也不能再让吴氏越俎代庖。
小崔氏乐得清闲,好好养着,身子也十分争气,虽还有些虚弱,只是行走坐卧间,比从前好多了。
按着孙大夫的药一碗碗喝下去,胃口大好,凹陷的面颊愈发饱满起来。
而小妾吴氏,看着这样的变化,目光中的怨毒日渐增多。
她怎么能让已经病入膏肓的小崔氏,枯木逢生呢......
那她这些年来的努力与隐忍,又算什么。
国公府的婚宴办的十分隆重,文安郡主为着一雪前耻,在女儿的嫁妆上下足了功夫,圣上虽诟病这份姻缘的过程较为下作,但还是一道圣旨下去,封了谢玉敏为永嘉县主。
光是给永嘉县主谢玉敏抬嫁妆的人,就有两百来人。
真正是十里红妆,轰动京城。
光是谢玉敏大婚戴的发冠,上头随便一颗宝石珠子,就够普通百姓一家子吃喝很久很久,端的是富贵无极。
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去了这场婚宴,即便朝堂上政见不合,面子还是要给到,人不能去的,也都备下厚礼。
文安郡主将顾存安给的聘礼一样不留,全部添做嫁妆,过了明路,都让谢玉敏带回了顾府。
顾存安坐在高头大马上,目光中的喜悦不言而喻。
楚王夫妇二人作为表亲,也在国公府吃喜酒,坐在首席上的沈明,神色晦暗不明,即便有笑意,但却不深,只偶尔与国公爷二人对饮一杯,笑谈两句。
而文安郡主,至今都不怎么搭理宋玥华,为着女儿的婚宴不想闹的太难看,今日少不得要给宋玥华几分颜面。
喜乐吹吹打打,鞭炮轰鸣,到了吉时,男方带着迎亲的队伍一路来到了国公府的大门前。
大门前堵门的都是国公府四房五房的人,几个进学的哥儿像模像样闹了一场,算是热热闹闹的让他进门了。
唯独谢玉敏那个一直在鹿鸣书院读书的亲弟弟,他神色冷漠,连红包都没拿,看了顾存安一眼,就走了。
但这样小小的一个插曲,在这场声势浩大的婚姻中,不值一提。
宋玥薇随着妇人们去蘅芜阁看过还未盖盖头的谢玉敏。
真真是“轻纱掩面步摇金,凤冠霞帔映红晕。”
再次与李青霜相见,便是在这谢玉敏的闺房中。
每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们,都在为永嘉县主谢玉添妆。
谢玉敏因着得偿所愿,故而不管礼物贵重与否,都一一收下 ,始终保持着欣喜与欢笑。
轮到宋玥薇时,宋玥薇便走上前去,对永嘉县主行了礼,拿出自已准备的一对珍珠玲珑八宝簪。
谢玉敏在看到宋玥薇时,笑容瞬间凝固,逐渐消失......
“恭喜县主。”宋玥薇说不出来旁的祝词,左右在座各位都知道她不学无术。
谢玉敏闻言,从喜凳上站起来,头顶的珠钗轻轻摇晃着,正红色的喜服上,用金线绣着喜鹊登梅图,衣襟的边缘上是绣娘们一颗一颗缀上去的珍珠,浮光锦在行走间,被太阳的映照下显现出粼粼波光,剪裁得当的喜服将谢玉敏的身姿衬的修长而挺拔。
有父母族亲的祝福,还有好友的陪伴,外头来迎娶的,是她心中所爱,还有这撼动大 半个京城的婚宴,令谢玉敏春风得意,脑子里尽是婚后与顾存安琴瑟和谐的美好画面。
然而因着宋玥薇的出现,之前的一些污迹仿佛轻易间就被翻了出来。
她看着宋玥薇脸上那恬淡的表情,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宋四姑娘,好久不见。你送给本县主的,不会是你母亲的遗物吧。”
众人闻言面色霎时大变,三三两两开始交头接耳,不难猜,前阵子京都闺秀中都在说宋玥薇仗着宋老夫人威势,拿回了嫁妆,她伯娘多年来为她操心打理,她也不念恩情,转头就将铺子里的掌柜,还有账房能换的都换掉了。
众人都为王大娘子不值。
宋玥薇仿若没有听到周围的声音,对着谢玉敏抛来的问题答道:“县主说笑了,此乃珍宝斋所出。”
“是吗?”
李青霜实在看不下去好友受辱,忽然起身走过来道:“这对珍珠玲珑八宝簪,我去珍宝斋看到的时候,就已经被人定下了,前面迎亲的队伍已经进府了,县主若是继续在这上头计较,怕是要误了吉时。”
见李青霜为宋玥薇出头,谢玉敏冷哼一声,甩袖对花影道:“走吧。”
喜嬷嬷赶忙将托盘上绣着同样花样的一方红色盖头取了过来,为谢玉敏盖在发冠上。
那华丽的发冠上,缀着长长的珍珠流苏,随着谢玉敏一步一摇。
花影作为陪嫁,搀扶着谢玉敏的手,跟上了谢玉敏的脚步。
“新娘子出阁了!”随着喜嬷嬷高亢的一声。
吹吹打打的喜乐再次响起,敲锣打鼓的,吹唢呐的,以及噼里啪啦的鞭炮,掩盖了一切嘈杂的人声。
跟着前去看热闹的闺秀们不在少数,都想看看谢玉敏历尽挫折都想要嫁的顾侍读,真的有那么好吗?
宋玥薇想李青霜勉强露出一点笑来:“人人都道我是白眼狼,唯有姐姐还肯为我辩驳一二。”
李青霜停下脚步,见宋玥薇低落的模样儿,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痛楚不在她们身上,哪里能体会到你的处境。”
“可姐姐也没有经历过我的遭遇,可见人与人之间是不同的。”
两人相视一笑,便跟着送亲的人后头去观礼。
宋玥薇站在人群的最外沿,看着令她痛苦一世的人,穿着大红的喜服,意气风发迈着稳健的步伐来迎娶他心爱的女子,情绪略略起伏后,复又平静下来。
是他所求,也是自已所求,推动命运转变的一刻,二人此生都不可能有交集。
宋玥薇在人群中看着顾存安,顾存安似乎也有所感应。
他的目光也朝着宋玥薇这边看过来,那姿容胜雪的女子,眼中情绪复杂,与周围喜悦欢呼的人群,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顾存安好似能感受到她这一抹异样的情绪,但很快便收回了目光,朝着国公府阔大的前厅走去,此生所爱,正在那里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