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竿楼一层是数字档案馆,设有电子仪器,供线上查询电子档案,二楼、三楼分别存储秘密级和机密级纸质档案,地下一层则封存着绝密档案,看守严格。
宋以惗说不设级,意思就是三个级别的档案她都可能去查看。因为她不知道卫听筹的档案级别。这一般是不允许的。
档案又不是按照姓名排列的,而是特殊编码。宋以惗望着陈列架无从下手,又转身下楼去机器上查询存放信息。
她用707验证了自已的身份,获取了卫听筹的档案编码,是BG-A203-1610-0107。
A为秘密级档案编号。
卫听筹卧底贩毒团伙,以免身份泄露,就把个人信息从明面上抹掉,归档封存在半竿楼。
若要再将身份公诸于世,只有两种可能,一为任务完成,回归正职;二为殉职,英雄之名会被历史永远铭记。
宋以惗垂眸翻阅着卫听筹的档案,这一刻,她终于确认了心中的猜测。
卫屹林真的送卫听筹去做了卧底缉毒警。
师父忠于国忠于民,是个好公仆,可宋以惗从来都想不明白,到底是怎样的使命感才会让他如此甘心情愿地捐躯赴难,又是多么无私,才会让他不顾父子反目也要把自已的儿子也推上这条路。
印象中,宋以惗听卫屹林感慨过他与卫听筹的父子关系,那些自责与愧疚是直穿心底的。但四年前的一枪,让他们父子再也没有机会当面缓和。
虽说了解了卫听筹的故事,但现在仍不能确定贾鸣与卫听筹是否为同一个人,因为档案中并没有卫听筹的照片。
网上痕迹全消,必定也不会有他的照片。
正当宋以惗踌躇莫展之际,一个名字闯入了她的视线:沈曼媞——卫听筹“消失”之前的女朋友。
既然是女朋友,那沈曼媞手里应该有和卫听筹的合照吧。
宋以惗迫不及待想找到真相,边往外走边给严柘打电话,吩咐道:“帮我查个人,沈曼媞,在帝京工作,二十五岁。一会儿发我手机上。”
“好的,惗姐!”
工作人员见宋以惗出来,又恭恭敬敬地把她送到了门口。
或许,这就是权力的好处,行事一通百通,一众人又会对你毕恭毕敬。
管迁打来电话问她在哪儿,宋以惗啃着炸鸡腿,口齿不清地回答道:“将不就炸鸡店。”
手机那头的管迁疑惑了两秒,随后听见圣开在一旁纠正道:“惗姐,是不将就炸鸡店。”
“哦哦,将不就炸鸡店。”她的心思全在手上、桌上和嘴里的炸鸡上。
圣开:“……”白说了。
“少吃点儿炸鸡,小心拉肚子。”管迁柔声叮嘱道,然后他就发现宋以惗把他电话给挂了。
嗯?难道他说错话了?
此时,宋以惗正摊着满是油渍的双手,低头看着脚边的手机愣神。
她刚刚一个不稳,弄掉了手机,现在在想是先吃完最后一个鸡腿,还是先捡手机。一番思想斗争后,她看了看自已的油手,决定先吃炸鸡。
等等,管迁刚刚跟她说什么来着?多吃点炸鸡?
“老板,再来一份。”
严柘发来了沈曼媞的个人资料,包括她现在的住址。
不过,沈曼媞是高中物理老师,这个时间点,她应该还在学校。
宋以惗收起手机,站在不将就炸鸡店门前等车过来,吃饱喝足,百无聊赖。
很快,一辆黑色轿车停到了宋以惗面前,她懒懒地抬起眼皮,抬脚上了车。
“去哪儿?”管迁扭头看着瘫在车上的宋以惗笑。
宋以惗打了个哈欠,感觉脑子想要宕机,“去二十五中找个人。”
圣开搭话,“惗姐,你弟弟妹妹不是在帝京念书吗,正好顺路,你不去看看他们?”
“算了吧,”宋以惗开口道,“我树敌太多,说不定后边正跟着尾巴呢。”
她不怕威胁,怕的是宋以恂和宋以恬会成为人质,无辜受到伤害。
圣开下意识看了两眼后视镜,反复确认有没有人在跟踪他们。
帝京二十五中,高二学科老师办公室。
“沈老师,我一位同学的儿子在银行工作,过了年正好三十,家里有车有房,独生子,条件很好,你们要不要认识一下?”一位老教师推了推老花镜,皱眉摆弄着下午上课要用的课件PPT。
沈曼媞笑笑,“不用了,王老师。”
王燕语重心长道:“你这样等着也不是办法,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她听说过沈曼媞是在等一个男孩的事儿,便好心劝道。
突然不知道点到了什么,刚做好的内容全没了,“呀!我这咋都不见了,快过来帮我弄弄。”
沈曼媞过去帮忙,没再提这件事。回到办公位上时,她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喂,你好!”
“你好,是沈曼媞沈小姐吗?”
沈曼媞迟疑,“我是。”
“我想找你问一些关于卫听筹的事情,不知,方不方便?”
“你是……”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他的,朋友。”宋以惗一时不知该以何种身份称呼自已。卫听筹是她师父师娘的儿子,但她以前从未见过。
“好,学校对面有家咖啡店,我过去找你。”
宋以惗收起手机,转身走到车窗前,探头对里面的人说:“走,请你们喝咖啡。”
不一会儿,宋以惗见一个瘦瘦白白的女子朝她这里走来,试探性问她:“你是……听筹的朋友?”
宋以惗点头。
沈曼媞很瘦,大概一米六三,整个人身上似乎被一种清冷的氛围感笼罩着,让人觉得又温婉又凄怨,眉眼间朦胧着淡淡的哀愁,瘦削的面部轮廊透着坚毅。
宋以惗从这张脸上看出了柔弱倔强,隐忍坚强,是一种脆弱感和坚韧感的矛盾交织,一下子就触及到了她心中的柔软处。
“不好意思,要提及你的伤心事了。”忽然间,宋以惗有些不忍心。
“没事儿。”沈曼媞不避讳,是强装的镇定。她把手机朝宋以惗推过去,说:“只有这一张,之前手机中了病毒,照片都不见了。”多少有些遗憾。
宋以惗了解,这“病毒”恐怕是档案馆的人搞的。至于为什么留了一张,应该不是漏掉的。
这张照片是拍的纸压版照片,应该是沈曼媞后来又用手机拍了存在手机里的。
但这一张已经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