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胖金井迎着日头,边扭屁股边拉屎时候,他已经舍弃了他作为人的尊严。要想彻底摆脱这猪的皮囊,他知道他必须脸皮够厚,才能拉的畅快。嘴皮够实,才能不间断一路吃草。等到日头再次降落,他也许睡一觉就能恢复成人的模样。
而那两只蛤蟆也暂时被保住了性命,在罐子里被周尘晃来晃去,摇得发晕。经多次试图跳出未果后,心里头便下定决心出去之后要活吞这帮人。只是每每无奈,当他们肚子饿的时候,总有一只手扔进来几只蚱蜢,大恩情可以很快遗忘,这每日的小恩小惠提醒他们每日要心存谢意。他们知道这手的主人就是女子豆都宜,心里头便生出些异样的不同于蛤蟆的情绪。
“走了这么久,那胖金井所说的南蛮应该快到了吧?”在豆都宜的记忆中,南蛮是一种贬称,但当这个胖金井把这个词用在自已家乡之时,她想此南蛮非彼南蛮。
“到了南蛮,必须得买辆马车。”邢阳站在蓝择安身旁故意说道,此时的邢阳像是一个婆娘,蓝择安则是攥紧钱袋子的夫君。
“怎么,女子和孩童都没有说累,你一大男子开始说累?”
“我是瞧着豆子和蓝玥走得有点吃力,我们这一路下来,满脸都是尘土和污垢。特别是周尘那孩子,我看走着都能睡着。”
“熬过今晚,就到南蛮。”蓝择安转过身来看着疲惫不堪的豆都宜和蓝玥,“到时候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再去集市上采买马车。”
“我这边钱票用得差不多了。”豆都宜动了动她那苍白的嘴唇,伤疾未能痊愈,但丝毫不减她要钱的底气。
“用得这么快?”
“他们那花钱的手段可不是一般的高。我早就知道他们很快就亏空,哥,你可勿要把这钱交给豆都宜,这可是你用烓石换出来的,谁不知道这烓石用一片少一片。”
“说起烓石,我袋子中倒是有不少血烓石,我想等到了南蛮之地,用血烓石去换也是极好的。”豆都宜摸摸口袋,带点威胁的意思。
“只有亡灵、兽灵才需要血烓石,普通人碰都不能碰一下。我真不知道你什么来头,那东西束缚在你腰间如此之久,你居然没什么反应。”蓝玥说话带有一丝抱怨。
“血烓石”这三个字被那两只蛤蟆听到,立刻呱呱大叫欣喜若狂。他们早就听说血烓石是上等的宝贝,不仅能够让他们兽灵起死回生,还能不用寄生人的躯壳,直接幻化为人。没想到贪玩竟是有好处的,没有贪玩哪来的机会可以接触这上等的宝物。他们不约而同地克制住丑陋面容上挂着的兴奋和喜悦,憋着没说话,生怕被外头哪个人给听到。
“这种能力是天生自带的,普通人是没法学的。”豆都宜那种学神的优越感仿佛又出现在心头尖尖上。
“普通人?你的意思说我是普通人。”蓝玥快步跟了上去,拌嘴丝毫不影响他们走路的进程。
“怎么?你觉得自已不是普通人?”豆都宜见蓝玥着急,便笑了起来,抱在怀里的罐子也略微的晃了晃。
“我寿命可比你长着呢?没什么意外的话,至少能活个八九百年。你呢,这小小的身躯便是和普通人一样只够活90年吧。”蓝玥嘴唇有些略微嘟起,却被蓝择安给敲了脑袋瓜子。“哥,就准她说我,我还不能说她了?你偏心。”
“前面有个寺庙,我们晚上在那里歇歇。”蓝择安见蓝玥生气得很,忙给众人转移注意力。众人一听今晚不再夜宿外头,都喜逐颜开。特别是周尘,那愈发黯淡的眼神突然间恢复到清澈的状态。
前头的寺庙名叫法安寺,此法安寺被山峦环抱,杏黄色的外墙,青灰色的殿脊,苍绿色的参天古木,脚下石板上莲花图案意味着步步生莲。寺庙的古朴与构造让豆都宜和邢阳都有些恍惚,那一瞬间仿佛世界并未弃他们而去,世界依旧是那个世界。
可是这些绕着佛像诵经的僧人们告诉邢阳已经忘掉的年号,说现在是夏亢元年,而这里的寺庙都是由殿后蓝村负责规划并准予建立。邢阳想起了当初蓝择安与他所说的一番话,殿后蓝村那小小的村子一下子就变得神秘起来。
“施主应该还未用膳,出门往右拐是我们的饭堂,可以入内食宿。”一位慈眉善目,面容圆阔的僧人见到蓝择安灰头土脸的模样,猜出他们定是饿极了。
“有没有红烧肉可以吃?”周尘童言无忌,满脸憧憬盯着僧人。
“此地没有荤食,只有带了青菜的面汤,味道也是极好的。”僧人注意到蓝择安脚边的那头胖金井,尽管一路上一直在拉,但仍旧只是一头脱离了尾巴的猪。在此等神圣之地,猪似乎也收起了他的肛门,停止了排泄。想到终于可以吃到面汤,不需要野草来充饥,胖金井就哼哧哼哧起来。
“我瞧你们就算是饿得紧,也没处理掉这头猪,乃善人焉。”
“这头猪一路随我们过来,通点人性,恳请师父也为他准备一份吃食。”蓝择安低头瞅了瞅这哼哧哼哧的胖金井,轻轻踢了他一脚,让他安静下来。
“那你们随我来。”僧人走出殿门,引着众人去饭堂。殿堂离饭堂不远,只是要绕过那碧绿的清池,清池里游动着许多悠闲自得的活物,白鹅和鱼鳖在相互嬉戏。豆都宜罐子里的癞蛤蟆听到这悠远的诵经声,头痛无力,昏昏欲睡。
“这声音莫非在超度我们?”其中一只癞蛤蟆边闭上眼睛边艰难说道。
“我看他们是在超度寺庙底下的亡灵,顺便把我们这两只兽灵给超度了。”另一只蛤蟆试图用前肢捂住耳朵。
“师父,你们诵经什么时候结束?”豆都宜听到这两只蛤蟆谈话,便忍不住问道。虽然这两只蛤蟆长得极其丑陋,但毕竟是两条会说话的活物。若是听不见他们的谈话,他们与普通的动物无异,他们的生死便显得无关紧要起来。孟兰本就做吃食的生意,豆都宜也是吃了不少的羊肉、兔肉、鱼肉......味道回忆起来甚是鲜美。
“差不多快要结束了吧。最近南蛮来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富人,说要超度他兄弟的亡灵。前面饭堂已到,施主自行落座,厨师会把面端上来。”
众人皆忙着找碗筷,就见一大汗淋漓的中年男子提着一桶的清汤面过来,并将它安放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