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内,李晔看着宰相杜让能递来的奏章,直接气笑了。
虽然他早料到朱温会插一脚,但看到奏章中的内容,还是忍不住升起一股怒气。
杜让能说道:“陛下,该怎么回复朱温?他虽然话说难听,但却也在理,按理王重盈的长子王珙才是第一继承人,他为王珙鸣不平也挑不出理来。”
李晔说道:“不予理会便是。”
杜让能说道:“就怕他不会善罢甘休。”
李晔冷哼一声,道:“朝廷圣旨已下,他还敢抗旨不成?上书向朝廷拖压,他以为朕还是原来那个软弱的天子,河中岂是他朱温能染指的。”
自从有了丐帮打探消息,如今李晔对各地的局势了如指掌,别说现在朱温正胶着在徐州战场,就算没有开战,有李克用牵制,他也不敢胡来。
如果河中一定要落入朱温与李克用二人手中,李晔更愿意看到河中落入李克用手中,不过,现在王珂已是自已人,朱温和李克用就算斗个你死我活,也只是白费劲。
杜让能没想到天子竟然变得如此强硬,很是欣慰,说道:“陛下圣明,老臣知道如何做了。”
历史上,照宗并没有提前在河中布局,王重盈死后,王珂找到李克用,以迎娶李克用女儿为条件,请求李克用上书朝廷,朝廷因为之前趁人之危攻打李克用心中有愧,所以就答应了李克用所请,册封了王珂。
王珙和王瑶两兄弟见朝廷册封了王珂,就去求朱温帮助,那个时候朱温并没有对外作战,也只好作罢,更何况现在。
几日后,王珂已经正式走马上任,朝廷还没有新的旨意下来,王珙知道朱温的上书并没有起到作用,于是再次派王瑶去找朱温,请他继续向朝廷施压。
朝廷那边迟迟没有回音,朱温就已经知道朝廷的态度了,虽然心里骂娘,但还是在和麾下谋士商讨后,决定全力攻打徐州,不再插手河中之事。
有士兵前来传禀王瑶来了,朱温赶紧让一众将领散去,只留下敬翔。
“先生,一会儿你想法将王瑶打发走。”
说完,朱温一溜烟的就小跑而去,蹑手蹑脚的,像极了一个害怕被人发现的小偷,看得敬翔直摇头。
很快,王瑶就走了进来,敬翔明知故问道:“这不是王刺使吗?你怎么又来了?”
王瑶说道:“王瑶见过先生,我找表兄有要事,烦请通报。”
敬翔很意外似的说道:“哎呀,那你来得可不巧,前线战事吃紧,主公正在指挥作战呢,一时半会儿你恐怕见不到他。”
王瑶急道:“那可怎么办,我能不能去前线见他。”
敬翔说道:“那不行,战场上刀剑无眼,要是把你给伤到了,我可担不起,要不你过段时日再来吧。”
王瑶说道:“表兄他什么时候回来,我就在这等他。”
敬翔说道:“这就说不好了,也许十天半个月,也许三五个月吧,得看战事进展情况。”
王瑶顿时绝望了,别说三五个月了,就是十天半个月他也等不起,想了想说道:“我知先生是表兄最信任的谋士,那我就和你说吧,前次表兄不是给朝廷上书请求改立我兄长王珙为河中节度使了吗,可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有新的旨意下来,表兄能不能再上道折子,给朝廷施施压?”
敬翔为难道:“呀,朝廷还没下旨吗?主公还以为事已经成了呢。”
王瑶说道:“可不是吗?都这么久了,朝廷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说不定是朝廷没有收到表兄的折子,还请先生给表兄带个话,请他再上一道折子,只要事成,以后我们兄弟俩就是表兄的马前卒,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敬翔说道:“好吧,别的事我作不了主,带个话还是能办到的,这样吧,王刺使你先回去,等我见着了主公,就将你的话转告于他。”
王瑶说道:“那就多谢先生了。”
王瑶说着,从怀里掏出一袋钱塞到敬翔手里,这才转身离去。
洺州城,李戒丕自从那天见过李存孝后,就在一直呆在小院里,再没和李存孝见过面。
如今李存孝困守孤城,眼看就快坚持不下去了,李戒丕心里着急,忙写信问李晔,是不是该去找李存孝再谈谈了。
李晔很快回信,让他沉住气,不要着急,在家等着便是,别人给的和自已去求来的,意义是不一样的,李存孝自持本事大,心气高,谁也不服,如果不将他逼到绝路,主动低下头来求,就算归顺了朝廷,以后定然也不好驯服。
城墙上,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满目疮痍,战死的士兵横七竖八的躺着,鲜血将这个世界都染成了红色。
李存孝杵着手中的铁矛,和薛阿檀并排站在城上,望着远处随时可能发起再次进攻的敌军,已经心如死灰,对未来彻底的迷茫了,和李克用那边已彻底撕破了脸,再也回不去了,或许跟李戒丕回朝廷当官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当初拒绝了他,不知道许的官现在还算数不。
“阿檀,要不我们归顺朝廷吧。”
“好啊,我听存孝兄的。”
薛阿檀一点也没有意外,李戒丕给李存孝开出的条件他自然知道,这些时日,李存孝经常一个人发呆,他就知道,李存孝动摇了。
“只是如今的朝廷……”李存孝长叹了一声,话锋一转道:“听说当今天子有中兴之象,也不知是不中真的。”
薛阿檀道:“我也听说了,听说天子在长安搞出的动静不小,小弟我早就想去的长安看一看了,如果天子真是中兴之君,以你我的本事,定能闯出一番功名来。”
李存孝点了点头,说道:“延王说,天子已许诺封我为正四品忠武将军,赐开国伯,阿檀你放心,我一定也替你要来满意的官品。”
薛阿檀说道:“我无所谓的,只要能跟在存孝兄身边就行。”
李存孝说道:“那怎么能行,你的本事不比我小,怎么着也不能委屈了你,走,趁敌军休整之机,我们去找延王一趟。”
不多时,李存孝和薛阿檀二人来到了李戒丕下榻的小院,李戒丕心中一阵得意的狂笑,你们可终于来了,等你们很久了。
李戒丕明知故问道:“不知二位将军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呃……”
李存孝有些说不出口,毕竟当初他可毫不留情的就拒绝了的。
薛阿檀赶紧接过话头,说道:“不瞒延王,我们此来,是来谈归顺朝廷之事的。”
“哦?你们想通了?”李戒丕心中狂喜,脸上却波澜不惊,一边喝茶一边淡淡的问道。
李存孝有如被人灌了一瓢冷水,这态度,怎么和上回不一样?我主动来投诚,你不是应该高兴的吗?
李存孝顿时没有心气,低下头如实的说道:“是,想通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李戒丕又看向薛阿檀,问道:“薛将军也是这么想的吗?”
“是。”薛阿檀很恭敬的说道。
“好!朝廷得二位将军,陛下一定会很高兴的,陛下乃中兴之主,志在天下,以二位将军的本事,将来封侯拜相也不在话下。”
李存孝和薛阿檀同时说道:“多谢延王殿下赏识。”
李戒丕说道:“本王出发前,陛下已有承诺,李将军一旦归顺朝廷,即封正四品忠武将军,赐开国伯,至于薛将军,等回朝后,陛下也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薛阿檀道了声谢,又说道:“只是如今李克用大军将洺州城围得水泄不通,想要出城却并非易事,如果只是我和存孝兄二人还好,可我们还有一些亲随不愿弃我们而去,带上他们出城就不容易了。”
李戒丕说道:“将军勿忧,此时河中有变,李克用也正急于结束战事,我去和他谈谈,相信他会放你们出城的。”
“那最好不过了。”
李存孝和薛阿檀都松了口气。
城外,李克用在帐中来回踱步,洺州城久攻不下,又听闻朱温上书朝廷力挺王珙了,急得不行。
就在这时,听闻延王来了,也不知道所为何事,赶紧出门去迎接。
李克用见李戒丕面如白玉,衣袂飘飘,玉树临风,一身贵气,不自觉的心生喜欢。
历史上,李戒丕多次充当昭宗的使前去向李克用求援,皇帝最后出逃那一次,李戒丕再去前去河东求援,时逢李克用连遭魏博背刺和幽州叛乱,实力大减,已无力南下勤王。
李克用知道朝廷已朝不保夕,便将李戒丕留下盛情款待,每天狂饮烂醉,抱头痛哭,可见二人感情之深厚。
历史上李戒丕去找李克用,是去低三下四的求援,而此时李戒丕前来找李克用,却是调停,根本就不用放低姿态,王者之气尽显。
李存孝投靠献地朝廷,朝廷派延王李戒丕进入洺州城,这些李克用都是知道的,这个时候李戒丕前来找自已,能有什么事呢。
一直恪守君臣之道的李克用,稍加揣测,便赶忙上前见礼。
“河东节度使李克用见过延王,不延王此来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