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中(今山西永济),汉时称蒲阪,后改为蒲州,唐开元时为河东首府,肃宗至德二年(757年)开始设河中节度使。
河中的位置非常特殊,从地图可以看到,长安、河中、洛阳、大梁(现河南开封)四大城市几乎处于同一水平线上,长安和洛阳分别为大唐帝国的西都和东都,而大梁则为朱温的大本营,而在这条水平线正上方,正是李克用的大本营河东(今山西太原)。
河东李克用如果想要南下,河中是必经之地,这就如下围旗,河中就是河东的一口气,只要河东被人一堵,河东南边这口气就没了。
而且河中紧靠潼关,傍依黄河,离长安非常近,可想而知河中地位置有多特殊。
所以本克用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河东,他必须要保证河东不在敌对方的手中,特别是不能落到朱温手中。
历史上,李克用被朱温碾压就是从丢失河东开始的。
王珂家中,一众河中将领齐聚在大厅,分坐两侧,王珂坐在主位,正听着判官程士节汇报:“今日早上,王珙的保义军已陈兵在我河东的边境,王瑶的绛州军也有调动迹象,目前,慈州将领已经明确表示支持王珙,隰州将领则和王瑶走得较近,其它将领以支持王珙为多。”
毕竟王重盈就是从保义军节度使任上接任的河中节度使,如今王珙正是保义军节度留后,从官职上正名正言顺一些。
但王珙毕竟是王从盈次子,自古立嫡立长,作为长子的王瑶同样有着众多的支持者。
不过,前河中节度使之子王珂,现为河中府行军司马,是河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人的角色,执掌河中数年,已积累下了深厚后的人脉,和两个外来户相比占有天然的优势,所以更多的河中将领更愿意拥戴王珂上位。
不过王珂并不着急,他还有一个杀手锏,那就是延王李戒丕对他的承诺,朝廷的一句话,胜过河中所有的力量。
将领们见王珂一逼无所谓的样子,其中一个将领说道:“司马,你也该有所表示了,你是上任节帅之子,那位置本就该是你的,现在正好拿回来。”
副使张雄说道:“对,我老张只认司马你,不管是王珙还是王瑶,我都不服。”
“对,我们只服司马你。”其它将领纷纷表态。
王珂说道:“你们先别急嘛,现在节帅还在病榻上,说不定哪天病就好了呢。”
虞侯李可代说道:“我可是听说节帅已经好几天水米不进了,恐怕就是这两天的事了,我们可不能干等着什么也不干。”
王珂说道:“我们又能干什么呢?节帅人选还得朝廷任命,我们就算争得头破血流,如果朝廷不同意,也是白搭。”
兵马使王公义说道:“那我们就联名上书朝廷,请求立司马你为帅。”
其它将领赞同道:“对,我们联名上书,我就不信朝廷不考虑我们的声音。”
王珂说道:“都别急嘛,等时候再说。”
王珂心里早就翻江倒海了,但面上依然波澜不惊,没办法,他必须表现出一副不争的姿态,毕竟做贼心虚,节帅的病可是他派人干的。
副使张雄说道“我们不能等了,必须未雨绸缪,我看这样,一会儿我写一份请愿书,然后去找其它人签字,节帅一旦殡天,立刻送去朝廷。”
“我看行。”其它人都表示同意。
王珂点点头,淡淡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办吧。”
有了河中将领的支持,再加上朝廷的任命诏书,他的位置就妥妥稳了,至于王珙王瑶两兄弟,他从一开始就没放在眼里,不过两跳梁小丑罢了,让他俩折腾去吧。
自从河中节度使王重盈卧病在床,李克用就在密切的关注着河中。
当年,李克用随父李昌国反叛朝廷,被朝廷打得大败,逃亡到北方大漠,后黄巢攻入长安,唐僖宗出逃,为了赶跑黄巢,朝廷又想起了作战勇猛的李克用,于是下旨令其南下勤王。那时候,李克用势力还很弱小,南下后,就投奔到了河中王重荣麾下。
正因为有了这层关系,李克用和王重荣之子王珂关系比较亲近,而王重盈的两个儿子王珙和王瑶,则更亲近朱温一些。
当年,几乎在李克用南下投奔王重荣的同时,朱温背叛黄巢向王重荣投降,跟随王重荣作战,因朱温之母姓王,所以朱温就认王重荣为舅父,侍奉得十分殷勤,被王珂所轻视。
河中是河东李克用南下的门户,同样是卞州朱温堵死李克用的关键之所,王重荣被人刺杀之后,其兄王重盈继承节帅之位,为了堵死李克用,朱温一直在拉拢王重盈,也因此,王重盈的两个儿子与朱温比较亲近。
河东节帅府,李克用正勃然大怒的要杀人。
堂下跪着的是一个画家,乃是淮南节度使杨行密听说朱温是个独眼龙,想要一观其相,特的派来偷画朱温的,画家假扮成商人,哪知刚到大梁不久,就被士兵识破给捉住了。
李克用怒道:“他李行密遣人来偷画我画像,莫不是想要暗杀于我,来人,把他拖下去砍了。”
画家赶紧求饶:“大帅饶命,小人只是个作画的,其用途我并不知晓。”
李克用义子,十三太保之首的李嗣源劝道:“义父,不过是个画家,杀之无益,放了还能彰显义父的大度之心。”
李克用也是个豪迈之人,冷静下来一想,为难一个画家确实有失风范,但就这么放了,以后不还谁都敢来造次?
心念一转,于是对画家说道:“不杀你也行,你不是要画我的画像吗?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了,我现在就坐在这里让你画,如果你画得让我满意,我就放了你,如果你画得让我不满意,那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画家长长的松了口气,别的条件或许不行,但画画他还没别怕过人,当即拿出工具开始画起来。
史书记载,李克用“武皇一目微眇,故其时号为‘独眼龙’”,这个“眇”字说明李克用那只眼睛并不是完全失明,或许能看到一点点光,但小是肯定的,也许是个以小又眯的眯眯眼。
如果真是只有一只眼,遣词用句又会不一样了,比如五胡乱华时期的前秦厉王苻生,史书上就记载为“无一目”,是真正的独眼龙。
人缺少什么都会在乎什么,比如你是罗圈腿,在路上就会一直关注别人的腿,而忌讳别人说你腿不直,如果你是秃头,就会在意别人拿头发说事,更何况是独眼龙,就算是英雄无比的李克用,也忌讳别人谈论他的面相。
李克用还算是大肚之人,史书上并找不到他因为别人谈论他的眼睛而杀人的记录,而前面提到的前秦厉王苻生,因为眼睛之事,杀了不少人。
所以这个画家也算是幸运,至少没有当场被杀掉,他还有活命的机会,只要画得让李克用满意就行。
但这确实也不那么简单,如果刻意的将那只残疾之眼画成和另一只一样的好眼睛,势必会起到反作用,如果画上那个残疾之眼,同样有丑化之嫌。
这可是赌命的时刻,画家紧张得满头大汗,怎么都下不了笔。
此时李克用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把八解扇,因为天热,使劲的扇着,有那么几次,扇角划过眼睛,正好遮挡住了那只残疾之眼。
画家灵机一动,立刻下笔画了起来。
画家是画坛高手,没多久便画好了。
李克用走过去一看,只见画上一个儒雅的男子,手持一把八角扇,正作扇扇子之状,而那扇子的一角,正好在不经意间,遮挡住了半边脸,犹如“犹抱琵琶半遮面”。
画家很是得意,以为李克用一会满意,哪知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暴喝:“你这是在丑化我!老子堂堂武将,威震四方,你竟然将我画成了个扭扭捏捏的小妇人,是何用意?”
画家心道不好,这回是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眼看小命要不保,吓得慌忙跪地认错:“小人知错,请大帅再给小人一个机会,这次一定让大帅满意。”
李克用再细观那画,别说,画得还挺好,那扇子遮眼的构图真是恰到好处,就是有点娘了。
“行吧,那就再给你一个机会,如果再不能让我满意,必让你血溅场!”
李克用说完又回到了座位上,画家见李克用给他机会了,长长的松了口气,衣服都被冷汗湿透了。
重新换了张纸,画家拿起笔,却怎么也落不下去了,机会只有一次,要画成何样才能让这个杀才满意呢?
真是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