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见了！救命！我看不见了！”
“我也是！我的眼睛好像不受控制了！”
一时之间教室内所有人的眼球开始乱转。
而惨叫声一个接着一个响起。
他们抱着头，难以忍受眼眶中的疼痛。
他们手指伸向眼睛。
但又恐惧把自已的眼球从眼眶中挖出来。
他们此时此刻，像极了人。
“不变怪物，好杀多了。”
一个个血腥的眼球打碎了他们的大脑，如恐怖电影一样只有眼球漂浮在空中。
这间教室里的所有怪物，死不瞑目，满地尸体。
而那一袭白色连衣裙，此刻也抱着那束粉色芍药花，岁月静好的站在教室门口。
“好血腥哦。”
陈九抬起头，目光从满地尸体移到门口。
空中漂浮的所有眼球也在此刻同时凝视顾念倾。
“进来。”
顾念倾微笑地走进教室，像是一个被邀请的客人。
“要看集动画片吗？在这间我们熟悉的教室里。”
“不，我要先问你些问题，而你，最好如实回答。”
顾念倾依旧是毫无恐惧地走近。
甚至又微微俯身，像是第一次强吻那样情景重现。
“你要控制我的眼睛吗？左眼还是右眼？”
她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与陈九对视。
“我的眼睛好看吗？如果你想要，两颗眼睛我都可以送给你哦。”
陈九眉头微皱。
“你是疯子吗，眼球难道是可以作为礼物的吗？”
“什么不能作为礼物呢？”
顾念倾拉过来一个染血的椅子，就那么坐在陈九旁边，胳膊撑在桌面上，手掌托着自已的脸庞，小指从脸颊滑到嘴角，勾起一个纯真笑容。
“正常人不会拿眼球作为礼物，那用十几个眼球看着别人的人，是正常人吗？”
陈九挥了挥手，那些眼球一个个掉在地面血液当中。
“其实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不是人。”
“你当然是人，我们都是人。”
“顾念倾，说话要考虑，而不是像你这样问题刚刚出口便有了回答。
地面上那些尸体即便是死亡，那些血肉当中也会有像植物一样的嫩芽或者其他的细丝触手生长出来。
甚至有些血液还会编织成玫瑰，以及各种各样妖异的花。
那些花似乎还会吞食血肉来结果，孕育成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
但我知道，我的手臂断掉之后，也会长出类似的血丝。”
“你是人。”
顾念倾依旧咬死这一点。
“人可不会这样。”
陈九盯着顾念倾眼睛，试图看清对方在想什么。
“你要坚信自已是人。”
顾念倾眼中染上一抹哀伤。
“我当然相信我自已是人，我只是好奇，我会变成那种怪物野兽吗？”
“不会。”顾念倾那不断靠近的动作停了下来，腰背都有些挺直。
“你在说谎。”
“那你要杀掉我吗？”
顾念倾眼睛一眨一眨，让陈九捉摸不透。
“不管怎么说，我在我的生活中平静的睡着然后醒来然后再次睡去，然后你来了，带来了杀戮，带来了怪物，也带来了一些奇怪的追杀者。”
“也许是你本就生活在怪物之中。”
顾念倾将怀中的花轻轻放在桌子上。
“陈九，我爱你，又怎么会害你。”
“我不信，我从小到大患有严重的嗜睡症，运气非常好的没有恶化，又哪有更好的运气来获得一个大美女的喜欢。
天上掉馅饼，非奸即盗，而我也不是富豪，所以只有一个可能，你馋我身子。”
“陈九，我们早就相识，相知，相爱，是你忘了，不是你想要忘记，而是你为我忘记。”
顾念倾手掌轻挥，那讲台大屏幕上，一张合照缓缓出现。
一张非常干净的棕色木桌，上面睡着一张熟悉的侧颜，顾念倾就像现在一样坐在旁边，手指比耶扮着鬼脸。
陈九看着那张照片，沉默下来。
他脑海中泛起矛盾浪花。
这张照片很真实，真实到那种温馨日常的氛围都要侵入现在正满是血腥的教室。
可那张照片真的真实吗？
睡着的次数很多，无论是上课还是下课。
可顾念倾这么大一个美女，走到哪里不是牢牢锁定着众人的目光。
就那么对着一个睡着的人拍照，旁边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旁边的人知道怎么可能会不告诉陈九这个当事人呢。
陈九也能从那些同学当中的对话来确定，他与这大校花本不相识。
可……现在那些同学是怪物……
如果怪物的话不能信，那照片上就更真实了。
陈九回顾从小到大，睡眠的时间无比悠长，哪有时间来认识任何一个姑娘呢？
“我为你忘记？听上去你对我很重要，会有多重要？重要到能够失去记忆？”
“重要到你可以完全信任我。”
顾念倾握住陈九的手，十指相扣。
“重要到你可以放心的把自已交给我，重要到相信我可以让你重新爱上我，记起我，信任我。
我也坚信，我会让你重新爱上我。
陈九，不要推开我，无论前方是什么，带上我，我们一起好吗？”
陈九看着那十指紧扣的手，呼吸都有些粗重。
“太诡异了，你说得如此真实，而我，竟也感觉到你话语中的真诚，可一切都那么假，那么矛盾……”
陈九轻笑着摇了摇头。
“说点实际的吧，我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我们死在了一起。”
“……”
陈九陷入了沉默，他表情怪异。
“这不是句废话吗？我们现在……”
“我是说，我们的第一次，死在一起。”
“第一次……”
陈九猛地站了起来。
“我们这是第几次死亡？”
顾念倾坐在椅子上，只是看着陈九，没有回答。
陈九俯视顾念倾。
“说话啊！把我这平静的生活搞得一片血腥，然后跑过来告诉我从小到大都是假的，我真正的记忆被我弄丢了，而你又说我曾经爱你，相信你，那现在你还在隐藏什么？还是说刚才那些都是假话？”
咔。
子弹上膛的声音在教室门口响起。
那个刀疤壮汉又找上门来。
而陈九此刻正烦恼着，眼睛看向那壮汉，一片冰冷。
而那壮汉在即将扣动扳机前的瞬间，他只感觉自已眼前的世界忽然一片漆黑，随后他又感觉自已的大脑开始止不住的抖动起来。
然后，一片血雾从脑后喷出，两颗眼球也带着速度拍在墙上碎裂开来。
那一片血雾只是一个开始。
那走廊中忽然出现的人，那校园中忽然出现的人。
那一双双眼睛都被陈九牢牢虚空握住。
下一刻。
所有的眼球都从眼眶中逃了出来。
走廊中传来大片摔倒的声音。
而陈九看着顾念倾。
“外面那群人是怪物吗，是和教室里这些同学一样是怪物吗？”
顾念倾点头。
“是，他们都是怪物，他们开始发狂，开始愤怒，他们都会化作狰狞的怪物。
而我们不会。
这里是我们的牢笼。
我们死了好多好多次。
在各种地方，被各种人杀。
外面的人想要杀掉我，然后再来杀掉你。
而这里的人，想要困住你。
我一直在找你，我想，救你。”
陈九只感觉顾念倾状态有些不对。
她那眼睛中，似乎全是爱意，那瞳孔，仿佛都要挤压成心形。
“陈九……我好想你……”
陈九想抽出手来远离。
但十指相扣的手似乎被抓的很紧。
甚至像是，血肉已经生长在一起！
他猛的一抽，可却连顾念倾一起拽了起来，她整个人直接扑到了陈九怀里。
陈九看着自已的手掌，瞳孔开始抖动。
“我们的手……为什么皮肤连在一起了……”
陈九想要用力，但皮肤就像是在开裂，鲜血流进两人的手掌中心，疼痛也从皮肤向上蔓延
“这……真的生长在一起了！你都干了什么！”
“陈九……这一次……我找到你……我们一定能够永远在一起的对不对……”
陈九试着直接控制顾念倾的眼睛，可那两颗眼睛似乎已经不是球体，瞳孔似乎都在变成心的形状。
眼瞳中更是溢满渴望，仿佛都要跳出眼眶。
顾念倾另一只手用力的抓着陈九的衣领，就像前几次一样，不由分说地吻了上来。
但这次要更激烈，更用力，更血腥。
陈九摁住顾念倾的肩膀试图强行推开她。
但手掌与肩膀，那血肉似乎开始融合，似乎在变成一个整体。
顾念倾的手也充满爱意在抚摸陈九脸颊。
直至皮肤连接，这一吻，仿佛要吻许久许久，永不分离。
陈九用尽全力控制着能够感受到的所有球体飞来。
可那些球体似乎在中途被拦住了。
陈九看向窗外，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无眼怪物！
他们正向着这边缓慢爬来，那些大大小小的球体都被挡住了。
陈九只觉得全身的皮肤都活了起来。
似乎在像茧一样缓缓包裹两人。
“陈九……爱上我吧……像我爱你那样爱我吧……像我们曾经一样……”
陈九只觉得周围越来越昏暗，自已好像被整个抱住，不断缠绵。
手掌用力推出却像是在推自已的后背。
他在此刻忽然理解，为什么他们曾经，死在了一起。
原来，她也是怪物。
怪物的话，怎谈真假？
……
陈九在课堂上惊醒，又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