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彦卿怔愣半晌,才找回自已的声音。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看向沈清漪,眼中满是疑惑与震惊之色。
沈清漪再次福了福身,语气沉稳道:“主君,妾身绝对不敢欺瞒诓骗于您。”
“今日上午,妾身得知姝姐儿身体不适,正准备去双颜苑看望她的路上,竟恰好在花园凉亭处,撞见陈婉站在媖姐儿身后,口出恶言地一把将她推入池塘。”
“若非妾身和懂水性的下人们及时赶到,并由姝姐儿进行急救,后果将不堪设想!”
孟檀此时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由得问道:“可陈婉好端端的……为何要谋害媖姐儿?”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侄女,又看了看神色凝重的沈清漪,心中亦充满不解。
孟姝哭得梨花带雨,哽咽着说道:“回大姑母,婉表姐她……她一直假意与小妹亲近,实则对她颇为记恨。”
“她说,小妹常骂她是乡下来的野丫头,仗着那位远房姨母对父亲的救命之恩,便在孟府嚣张跋扈,公然夺走父亲的宠爱。”
“而在得知我们姐妹二人及笄礼后,要去参加端王殿下的选妃礼,陈婉又艳羡和嫉妒不已。”
“今日,她更是看我一大早跟大姑母出了门,便对心思单纯的小妹起了杀心……”
“想要借小妹落单的机会除掉她,再顶替她,进宫参加选妃礼!”
孟媖也用丝帕擦了擦眼泪,上气不接下气地哭诉道:“是啊,爹爹,女儿……女儿好怕……”
“婉表姐的眼神好吓人,她当时是真的要杀了我啊!”
“可是,明明婉表姐说的那些都不是真的,我从未在背地里议论过她!”
“即便是在我体弱多病的那几年,婉表姐来孟府小住时抢我玩具,毁我衣裳,甚至故意害我从高处摔下来卧床三月,我也都因着姨母救过父亲的缘故,默默隐忍下来……”
孟彦卿看着两个宝贝女儿哭得如此伤心,瞬间怒火翻涌。
再加之听到孟媖童年那段被陈婉霸凌的惨痛经历,更是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猛地站起身,高声喝道:“来人,将那狼心狗肺的恶毒丫头带上来!”
沈清漪立刻高声吩咐,“宋嬷嬷,将陈婉押上来!”
“是,主君,大娘子!”宋嬷嬷领命而去。
不多时,陈婉便被两个粗使嬷嬷押了上来。
为了不有碍观瞻,她们还特意帮已经被墨影惊雷吓得魂飞魄散的陈婉,简单梳洗一番,换了身干净衣裳。
现在,她倒是不会浑身散发难闻的异味了。
只是此刻,她头发凌乱,神情呆滞,形容略显狼狈,与往日里光鲜亮丽的模样判若两人。
孟彦卿和孟檀见到有些呆傻的陈婉,都不禁大吃一惊。
孟彦卿虽知晓陈婉平日性子有些跋扈,但心底还是不相信,她会真的谋害孟媖。
毕竟他的远房表姐,是那样一位虽身在乡野,但依旧知书识礼、蕙质兰心的女子。
她生养出来的女儿,又怎会如此不堪?
于是,他强压下怒气,沉声问道:“陈婉,今日上午,你可曾在花园池塘边,将媖姐儿故意推入水中,妄图谋害于她?”
陈婉眼神空洞,似乎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她茫然地看了看孟彦卿,又看了看跪伏在他腿边,那对楚楚可怜的双生姐妹花。
半晌,才嚅嗫着说道:“我……我……”
孟姝见状,哭得更加伤心。
“爹爹,您看,婉表姐她根本就不敢承认!”
“她这样支支吾吾,分明就是做贼心虚啊!”
孟媖也跟着哭喊起来,“爹爹,您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啊!”
陈婉被她们哭得心烦意乱,神志终于慢慢清明,而后忍不住大声吼道:“我没有,我没有推孟媖!”
“是她自已不小心掉下去的!”
孟彦卿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
孟姝指着陈婉,高声控诉道:“婉表姐,你莫要狡辩了!”
“若是小妹自已不小心掉下水,那当时你为何不找人救她,反而用手拼命将她的头按入水中,阻止她高声呼救?”
“我……”陈婉顿时被问得哑口无言。
沈清漪见状,赶紧趁热打铁道:“主君,陈婉故意按住媖姐儿的头,阻止她呼救的举动,乃我亲眼所见,陈婉她抵赖不得!”
“还请主君严惩凶手,以儆效尤!”
孟檀也激动地站起身,开口劝道:“卿哥儿,此事事关重大,绝不可姑息纵容,必须给咱们媖姐儿一个交代!”
孟彦卿看着神情慌乱,瑟瑟发抖的陈婉,深吸一口气,最终下定了决心。
“来人,今晚先将陈婉关回柴房。”
“等明日一早,将她押入开封府衙报官,告她一个谋害表妹以及朝廷命官之女的罪名!”
陈婉原本对平素十分宠爱自已的舅父抱有很大期望,直到此刻才如梦初醒。
她狼狈不堪地爬到孟彦卿脚边,涕泗横流地抓着他绯色官服的衣角。
孟姝赶紧护着孟媖退到一边,留给陈婉充分作死的空间。
“舅父,求您看在我母亲对您有恩的份儿上,就饶过我这一次吧!”
“我以后定然夹着尾巴做人,再也不敢得罪孟媖了!”
孟彦卿闻言,被气得差点急火攻心厥过去。
末了,他还是摇了摇头,一脸厌恶地抽回衣角。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瞬间响彻丹宸院的正堂。
孟彦卿本是行伍出身,手劲儿颇大,立刻打得陈婉脸颊肿胀,嘴渗血丝。
“这一巴掌,是替你那早逝的母亲打的!”
“事到如今,你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已的错误,没有认清现状,简直是被猪油蒙了心!”
孟彦卿怒目圆睁,指着陈婉的鼻子厉声说道:“我孟彦卿还有整个孟府,这些年来,都十分对得起你们陈家!”
“你母亲当年用一碗白粥救我一命,我们一家时常感恩,后来你舅母殚精竭虑为你重病的母亲治疗,我又为你那嗜赌如命的父亲还了全部赌债。”
“三年前,你母亲旧疾复发,撒手人寰。”
“你父亲重回赌桌,出老千被乱棍打死。”
“我见你一个孤女可怜,好心将你接回孟府收养,将你视如已出,处处包容你的骄纵跋扈。”
“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你竟还不知认错,还想着挟恩图报!”
“我看你当真是良心被狗吃了,脑子被驴踢了!”
“陈婉,你就是一头喂不熟的白眼儿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