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只是略一沉吟，便点了点头：“好，就试试你的方子。”
“老太太！夫人她还能盖过张大夫去不成！您的身子可经不起她胡乱折腾！”
夏鸢顿时急了，她的的确确是担忧老夫人，但更多是不想曲怀夕在老夫人这得到更多认可。
老夫人朝夏鸢摆摆手：“好了夏鸢，此事就这么定了。”
夏鸢心中再不甘，也不敢忤逆老夫人，眼刀从曲怀夕身上刮过。
曲怀夕浑若不觉，提笔在纸上重新写了方子，贝母、苏子、半夏......
和张大夫的方子并无多大出入，只是许多药材的用量有改动。
曲怀夕写完后将纸上墨汁吹干，方才递给老夫人。
“药材用量不一样，药效便会有不同。”
老夫人看得连连点头，随即收好药方，刚要开口又是一阵咳嗽，气喘吁吁。
曲怀夕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小药瓶，从里面倒出一颗黑色药丸喂老夫人吃下去。
不多时，老夫人的咳嗽便平息下来。
“祖母，这是黑锡丹，我用十二味药制成，对上盛下虚，痰壅气喘有奇效。”
曲怀夕将药瓶递给夏鸢：“夏鸢姐姐，此药用姜汤给祖母送服，每日两次，祖母便不会咳得这般厉害。”
夏鸢哑口无言，毕竟刚刚已看见了药效，只得伸手接过药瓶。
正在这时，沉稳的脚步声响起。
下一刻，棠溪行舟掀起珠帘大步走进来。
老夫人视线在曲怀夕身上打了个转儿，才落在棠溪行舟身上。
“祖母，您身子如何？”
棠溪行舟虽是问老夫人，目光却凝在曲怀夕身上。
“怀夕，你给行舟说说吧。”老夫人轻声开口道。
曲怀夕犹豫片刻后，起身道：“将军，祖母她......”
“祖母她的确是如张大夫所说，是气血亏虚的老毛病，需得好好静养。”
曲怀夕说完紧紧抿着唇，眸中暗沉如水，她到底还是骗了棠溪行舟。
棠溪行舟闻言顿时紧绷的神色缓和下来，嗓音都带上两分暖意。
“那便好，有你这话便好。”
曲怀夕半垂着眼不敢接棠溪行舟的话，只有长密浓睫微微扇动。
老夫人高悬的心终于放下，刻意引开话题：“行舟，方才你匆匆离开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宫中来了旨意，西梁在边关频频侵扰，我过两日便要率军出征。”
棠溪行舟说完，微微侧头看向曲怀夕。
曲怀夕没想到棠溪行舟刚成婚不足一月，便又要赶往边关，一时也不知该作何想法。
“怎会来得如此急？”夏鸢忍不住先问道。
老夫人也面露惊讶，似有不满：“你这刚成婚，哪能就丢下媳妇儿去边关？这、这未免也太不近人情！”
棠溪行舟眉心轻皱，冷冽的声音却无过多情绪。
“军令如山。”
老夫人长叹一口气：“唉，此去可知需多久回来？”
“战事多变，尚且不知。”棠溪行舟微一摇头。
老夫人见他不愿多说，只得摆摆手：“好了，我今个儿起的早，这会儿有些累了，你们先回吧。”
“是。”
棠溪行舟上前刚将曲怀夕的药箱提在手里，便听老夫人又说道：“行舟，你这几日多陪陪怀夕。”
“也别总睡在你那书房里，成什么样子！”
曲怀夕耳根瞬间腾起一抹嫣红：“祖母，将军当以军务为重。”
老夫人促狭道：“军务要处理，家中夫人也要体贴，我还等着抱重孙儿呢！”
夏鸢听得脸色大变，死死盯着曲怀夕，恨不得在她身上穿个洞。
曲怀夕越发将头压低，细薄耳垂上的红晕已蔓向脖颈。
棠溪行舟眸子隐晦的看着曲怀夕，却见她已窘迫至极，向老夫人告退后带着她出了老夫人院子。
一路无言。
曲怀夕目光紧紧粘在棠溪行舟挺拔的背影上，秀眉快拧成一团。
说还是不说？
棠溪行舟常年领军作战，本就警醒，他很快便察觉到曲怀夕的目光，半侧过身子。
“你有话给我说？”
曲怀夕抬眼瞧见他漆黑的眼眸，将快要冲破喉咙的话咽了又咽。
棠溪行舟不日就要率军出征，若是此时告知他实情，必会扰乱他心神，战场刀剑无眼，稍有不慎便是生死两隔。
罢了，待他打完仗回来再说。
曲怀夕舌尖儿一转：“将军此去边关战事凶险，还望多保重。”
棠溪行舟目光定在她瓷白的脸上，黑眸里有细碎光芒。
还未待他说话，曲怀夕又道：“于公，将军护佑昭国百姓，守我昭国疆土，于私，将军还有祖母需敬养。”
“故，怀夕希望将军珍重自个儿，平安归来。”
棠溪行舟似泄气一般，凤眸半阖敛去满心苦涩，转过身哂然一笑。
“好，我记下了。”
他就知道，怎会忽然对他生出关心！
她想到了祖母，想到了百姓，想到了昭国，偏偏这些需要他的人中没有她。
曲怀夕眼见着棠溪行舟肩头颓下，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儿，只是她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感受。
两人一道回到松涛苑，紫芙和青黛便迎上来，一人提过药箱，一人扶着曲怀夕往房间里走。
棠溪行舟见曲怀夕面有倦意，自觉的停住脚，转身去了书房。
紫芙瞧见，朝青黛挤眉弄眼，青黛摇摇头，夫人和将军这两人她实在是看不透。
曲怀夕用过午饭，便让青黛出府去世安堂拿些药材回来。
今日她给老夫人的黑锡丹，只够老夫人服半月，她得再制些给老夫人送去。
这一忙，便忙到皎月初升。
棠溪行舟进屋便闻见冲鼻的味道，抬眼一看，长条桌案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药材。
许是因为天热，曲怀夕褪了外衫，只穿着轻薄里衣俏立在桌前，玲珑曲线一览无余。
她低垂着头，正仔细看着手里的一杆小铜秤，秤盘里一小撮灸甘草。
“麻黄十克、杏仁十二克、百部九克、桔梗十克……”
嗓音低低，带着女子特有的软绵婉转，似山间潺潺清泉水。
棠溪行舟面上发烫，生生移开视线，假意轻咳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