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他这样说,导师的眼睛都要笑成一条缝:“哎,坐下坐下一起吃,我们也动筷子没多久,易鸣你再叫服务员搬把凳子过来,挤一挤。”
陈最就看到方才他咨询的易师兄赶紧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去。
江律风赶紧拦住他:“老师,我那边也在吃,太麻烦了。”
“来都来了,最近都在忙什么?”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架势。
导师对他的慈爱溢于言表,陈最不知道江律风居然跟何栩的导师关系那么接近,分明是不同专业。
“我来就好。”江律风接过椅子,也不知是有意无意,他竟然挤到了陈最跟何栩的中间,硬是把方才还在说小话的两人分开。
还边回导师的话,易师兄显然是看到自家师弟皱眉,他莫名其妙看了江律风一眼,有些搞不清状况。
只有陈最忽然僵起身子,江律风腿在餐布下勾着他,在他小腿根处轻轻磨蹭几下,他甩了几下没甩开。
他抬头看了眼,发现大家的视线都在江律风身上,没有人注意到他底下的动静,陈最放下筷子,手伸到里面,用力地将江律风的腿拍开。
有病这个人,在这种场合也那么乱来,陈最脸色微微发红。
“咦,原来你们都认识呢?”
等陈最反应过来,发现大家的目光都在看着他,脸上带着笑。
“怎么了?”陈最有些疑惑,目光下意识对上身侧的江律风。
他淡笑解释:“刚才老师说起你,我说我们早就认识。”
陈最只好点下头:“嗯,是认识。”
怎么无缘无故提起他。
何栩忽然转向自家的导师:“江学长之前经常来我们宿舍,人......很热情,挺乐于助人。”
导师嘴角就一直没有下来过:“他做事比较成熟,你们可以跟他多学点。”
陈最是满脑的问号,桌下的腿又勾过来了,正在他的脚背轻轻摩擦。
在看他脸上一本正经的。
成熟?
他抬脚,毫不客气踹了江律风一脚。
“易鸣,刚才你们是在说官司吧?这样就挺好,师兄弟间就要互帮互助……”
江律风一顿:“老师,你说什么官司?”
“就是刚才小同学向易鸣咨询一些关于法律条款问题。”
能让导师称为小同学,而没有直呼名字,恐怕在场就只有他还不知道名字的陈最吧。
陈最能有什么官司,他再清楚不过。
“原来这样。”
江律风表情微讶,看向陈最:“那是要问清楚一点才好。”
之后他就没有跟陈最说过一句话,却坐在那,挡在两人中间,何栩想跟陈最说话都没办法。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江律风提早一步抢了单。
导师笑骂:“唉唉,说好的我请,怎么没见你找女朋友那么快。”
江律风无奈:“老师,您别取笑我了。”
“哈哈,回头记得帮我跟你父亲问好。”
导师带着一干人走了之后,包厢顿时空了不少。
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他们三个。
何栩不死心还想带陈最走:“顺道坐我们的车回去。”
江律风心中冷笑,走到哪里都能遇到这人。
他沉着脸,刚想发难,易鸣忽然去而复还:“何栩走啦,你还在杵着干啥,全都等你一个人。”
何栩抬眸看了陈最。
陈最他也不想让他们两人待在一起,便道:“你先去忙吧,没事。”
何栩被他师兄半拖着,拉走了。
门一关上,陈最就觉得背后凉飕飕的,有道视线凝在他身上。
这屋就两个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
陈最头也不回道:“我们也走吧。”
说着就要拉开门。
刚开个缝,一只大手就牢牢地按了下去。
门砰一声,又再度关上了,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躯从后背贴了上来。
江律风将陈最圈在怀中,哑着声道:“如果我没过来,你是不是也要跟着他走了?”
他这一问,陈最又想起那件事来,他挣了挣。
江律风按住他:“别动,让我抱一会,我就不生你的气。”
陈最无奈,没明白江律风有什么好生气的:“何栩的师兄是学法律的,我过来是想问问他,遗产的事情。”
“哦?”江律风头埋在他的颈窝,深吸一口:“我不是说过会帮你,你不用操心这些。”
陈最沉默下:“那位师兄说不用律师,而且执行很快的。”
到这会了,江律风丝毫没有被拆穿的羞愧,他道:“有律师省事,不用来回跑,自已准备资料。”
陈最本来想说不用麻烦他了,又听到江律风说:
“马上要开庭了,估计这两天就会有结果,也刚收到消息,我本来想回去跟你说的。”
他顿了顿:“律师费贵吗?不然我还是自已来吧。”
能省点钱,陈最不在乎累点。
“不贵。”江律风贴得很近,唇似有若无贴着他,说话间,气息就喷到耳后,陈最感到十分不自在。
他挣了挣:“你松开!别在这里这样,包厢里面有摄像头。”
而且服务员随时会有人进来。
“这样是哪样?”江律风却故意曲解他的意思:“那我不在这里这样,回家就可以吗?”
陈最压根就不是这个意思。
两人正推搡间,门哒一声,真的被推开了。
陈最惊慌抬头。
门口站着两人,正是方子舒和张时辉。
这会儿,江律风正给人压在墙上,傻子都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方子舒一手捂着眼睛,拉着张时辉就要出去:“我们来的时间不对,赶紧走。”
张时辉面无表情,拉也拉不动。
他们刚才跟江律风过来的时候,见他进包厢,张时辉还想跟进去,方子舒眼尖,见学院的老师在里面,不想过去凑热闹,拉着张时辉就溜了。
然后在外面等了许久,见包厢人都走光了,也没见江律风他们还没出来,好奇来看,就见到这要瞎了眼的一幕。
方子舒心道,早知道刚才就直接回去了。
陈最终于从江律风的怀中挣开了,他不好意思在这里待下去:“我先出去透透气。”
站在门口的两人微微侧身,擦身而过的瞬间,张时辉注意到陈最脖子的痕迹。
明明只是出来买个礼物,没想到饭连吃两顿,碰到那么多熟人。
陈最一回去就把礼物藏好,等生日那天拿出来送给婷婷,到时候再订个蛋糕。
他算了下,还有五天。
“新的闹钟,我帮你修好了。”
江律风从袋子里掏出一个闹钟,摆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是之前被他摔了一下,分针走慢了,江律风拿回去给崔助理修,他要不说陈最都忘了。
“好,没坏就好。”
临走前,陈最又和江律风确定了下,这两天律师那边是不是会有结果。
江律风点头。
隔天一早,崔助理又在那忙,陈最想到之后钱拿到手就要搬出去,到时候就得自已动手了,已经为他和婷婷独自的生活盘算了。
他跟崔助理套近乎:“叔有没有简单好煮的菜,教我两手。”
崔助理真是什么都会,会煮菜,修剪,还有修闹钟,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崔助理顿时有职业危机:“你想学?”
“是啊。”陈最往嘴里塞了一口饭:“总不能事事都靠你吧。”
他倒想,但是请不起。
“这是江总的意思?”崔助理面无表情地问。
“啊?你说学菜吗。”
“嗯,我哪里没做好吗?”
陈最这才明白过来对方会错意了,赶紧解释:“不是不是,跟这个没关系,我之后会从这里搬出去。”
崔助理看起来表情还有点严肃,他点头:“好,有空教你。”
陈最露出笑意, 余光瞥见桌上的闹钟,随口夸道:“闹钟修得不错。”
啊?
崔助理疑惑回头,陈最已经背着书包上学去了,他摇摇头。
这孩子老是说他听不懂的话。
陈最上了一早上的课,一下课就接到何栩的消息,让他在教室等一下。
自从昨天包厢两人聊了会,之前被告白的尴尬淡了不少,陈最没向上次那样偷溜出去,就坐在教室等他。
何栩很快就出现了,他敲敲门:“边走边说?”
陈最点头。
“昨天我跟你说的那件事,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他是说律师咨询那件事。
陈最:“我本来想着自已去,江律风说他请的那位律师已经快开庭了,不用重复提交。”
他不提就永远不开庭,一说就能马上安排,没有鬼才怪呢。
何栩道:“既然这样我就放心,等钱拿到手,你也比较自由......”
“嗯。”
“小最。”何栩忽然很认真喊他,陈最转头:“怎么了?”
“我这几天会跟导师出门一趟,少则几周,多则几个月,到时候,你要是那边出了状况就联系那天那个学长,我都跟他说好了,他会帮你的。”
“或者你找我也行。”
陈最一怔:“那么突然吗?”
“嗯,导师临时做的决定。”
何栩其实也觉得蛮奇怪,导师出差一般都带着研究生,这次居然将他也捎上了,说是跟着去见见世面,虽然他保研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不想去,但也不能不去,祈祷这次出差的时间短一点。
“去哪里。”
“好几个地方,这次时间安排得挺紧的。”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车最道:“什么时候出发?”
何栩笑了下:“差不多,今晚凌晨的飞机。”
“那么赶。”
本来婷婷的生日,陈最还想着叫上何栩一起过来庆生,看来这次是没办法了。
“嗯。”分别的时候,何栩还是有些不放心:“到时候官司赢了,你会从他那边搬出来吧。”
陈最笑了下:“嗯。”
到时候他带着婷婷去另外租房子,只要有钱,这都不是问题。
想到这,陈最跟何栩分开之后,回到家,就翻出记账的笔记本。
里面详细记录了陈最重生以来,接受过江律风的帮助,从最早买手机开始。
陈最无意识转着笔,一项一项看下来。
学费、车费......
除了平时江律风自发买过来的零食,还有房租和崔助理的公司,其他事无巨细的记录了。
这几项具体多少,到时候还得问下江律风,不着急。
陈最正想着,指尖上的笔没拿稳,一不小心被他转飞了,直接飞到床底下。
他叹了口气,半趴下来,伸手缓慢从里面勾出来,刚站起来的时候,不慎碰到了桌上的台灯。
哗啦——
台灯直直倒了下来,玻璃制的灯罩,碎了一地。
陈最眼睁睁看它掉下来,接也来不及,也不知道这台灯贵不贵,他的负债又得多添一笔。
正准备出门拿扫把,脚边却弹出一个黑色塑料圆球,圆球连着黑色细绳,没入半碎的灯罩里面。
陈最看着奇怪,弯腰捡了起来。
揪着塑料一拉,一根长长的黑线被他扯了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陈最再明白不过,上辈子他见过太多次了,无处不在,他到哪里,就有这种小东西监视着他。
他对着头顶的灯光,反复确定,终于死心了。
江律风根本一点也没有变,他甚至连位置也不愿意变换一下。
陈最跌坐在床上,手中的东西滑落下去,陈最面色苍白,胃部又开始久违的痉挛起来。
又沉又重,他想吐。
那些他刻意遗忘的记忆再次卷土重生。
江律风对他好与坏,种种画面,在他脑海中走马观花,如凶猛的飓风咆哮正在撕扯着陈最。
他呆坐许久,脸色越来越苍白,忽然想到什么,踉跄地跑到客厅,还由于太过匆忙不小心摔了一跤。
砰一声,崔助理回头,便见陈最扑到桌上,拿起一个闹钟,疯狂往地上摔。
崔助理皱眉,放下手中的东西,往客厅走去:“没事吧?”
陈最这时候根本听不见别人讲话,一次没碎,他再次捡起来,手臂抬得高高的,又要摔到地上。
崔助理眼疾手快拦住他,抢过他手中的闹钟。
他目光带着一丝担忧:“怎么了?”
陈最定定看了他两秒,冷着脸问道:“你是不是都知道?”
是了,江律风还让崔助理修好闹钟,一定是里面放了东西,难怪那天江律风不让他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