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魏淑丹一声令下,几千士兵随令而动,纷纷举起长矛,策马朝对面冲去。
对面的人更加惊慌了,四下而逃。
魏淑丹皱眉,往后比了个手势。
司珍和几个近卫立即变换队形,各自带着几百人,分别往三个方向围堵。
她则带着剩下的士兵守在外围,看着三股人马混战。
只算外面的这批,估计有七百人了。
她往四周扫视一圈,若有所思。
若林子里还隐藏有敌人的话,那这数量就难计了。
可这么些人,又从哪里来?
思索间,忽然一只箭破空袭来,直往她面门而去。
魏淑丹右臂一挥,长刀随即挑开箭矢。
她往箭来时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身着栗色长袍、带黑色锁子甲的男人站在树林里。
见她看来,栗衣男轻蔑一笑,翻身上马,朝她叫喊道:
“呦,历城的男人死绝了,派个小娘子领兵,这是要来给大爷我洗脚的吗?”
魏淑丹挑眉,随意地打量着这栗衣男人。
看他身上的铠甲样式跟先前的小头领一样,就是护腿和靴子好些,还镶了层金线。
呵,还有些来历,舍得用金线。
她不禁冷笑一声,朝身后的近卫示意,让他去试探一番。
近卫随即举弓,连发三箭,次次对准栗衣男的面门射去。
栗衣男抽剑劈开这些箭矢,接着策马冲向魏淑丹。
近卫这边快马迎上,挡住了栗衣男的架势,两人立即缠斗起来。
就见栗衣男一边对近卫攻势犀利,其手上动作狠辣,出招似有人指点。
另一边又不断讥讽着魏淑丹,其言语辛辣难听,像是特意要激人出手。
魏淑丹全然不理,只抱手在旁观战,顺道分神留意着司珍他们那边的情况,以便适时做出调整。
忽然,留在水潭这面的小头领偷袭了面前看守他的士兵。
接着,战马惊叫一声,将士兵甩了下来,还差点踩在他身上。
听到这动静,魏淑丹猛然回头望去。
只见那小头领骨碌一下从地上爬起,迅速朝树林里狂奔。
一边跑,一边还用一支沾着血的箭矢拼命地割着手腕的绳子。
不一会儿,绳子掉落。
但随之而到的,是十数支箭矢,还有俞明及其部下的穷追不舍。
小头领拔了口中的布团,又把滑落到脖子上的布条扯下,见他的去路被一队骑兵拦截,忙调转方向,径直往水潭这边冲来。
一边慌不择路地朝前跑着,一边有冲栗衣男大喊道:
“刘二麻子,你这杀千刀的,进山那条路有埋伏还叫老子去,老子的人都被宰完了!”
这边,被称作“刘二麻子”的栗衣男听到这话,冷哼一声,随即用力逼退近卫,讥讽回去:
“王豁牙,你自已技不如人,关我什么事?”
“废什么话,赶紧救我!”只见小头领啐了一口,继续往他那跑去。
这边的近卫想要追去,可被魏淑丹挡了下来。
她又朝俞明等人示意,让他们停止追赶,然后耐心地看着那小头领趟过水潭,一步步靠近这个栗衣男人。
栗衣男见状,双眼快速划过一道冷光,避开与面前近卫的缠斗,催马快走几步,随即架好弓箭,回头朝近卫面庞射去。
近卫快速挡掉这几支势头凌厉的箭矢,正想追上前去,却发现栗衣男的弓箭改了方向,不是对着他,而是对准了那小头领。
只见在小头领竭力逃生的时候,栗衣男扣弦拉紧,不假思索地往他身前射箭去。
小头领见状,仓皇躲闪开来,接着又是破口大骂:
“麻子,你干什么,想杀了老子吗?”
栗衣男不答,又搭了一箭。
只是箭射出后,那小头领大跨几步,迅速扑向他的坐骑,抱住了马脖子。
就在此时,魏淑丹忽然催马上前,快速接近这两人。
原本追着栗衣男的那名近卫见此架势,迅速让开。
白马载着人,一下就到了那小头领身后。
魏淑丹面容冷肃,凤嘴刀随即贴身而出,猛地朝那两人劈去。
刀光转瞬即至,随之而去的,还有一句冰冷的问询:
“寒暄完了没有?”
栗衣男一惊,抽剑不及,就拿着弯弓先行抵挡,长剑随后才叠加上去。
但凤嘴刀的力道远超他可承受的范围。
短兵相接之刻,弯弓登时从中破裂,剑身微曲,栗衣男的左手直接与长刀相撞,手心顿时绽出一片血花。
正当他苦思脱身之策时,凤嘴刀改变了方向,刀背一挑,剑便离了他的手,猛地扎在附近的树上。
长刀又一次改挑为拨,一把将他掼了下去。
栗衣男闷哼一声,抱头蜷腹从马上跌落。
甫一落地,他就被后面赶上来的近卫给困住了。
魏淑丹又转身,用凤嘴刀往那小头领身上一削,将其身甲直接破开,把人压倒在地。
小头领见到胸口上的长刀,嘴里爆发出极其尖利的叫声,将战斗中的士兵和贼寇都吸引了过来。
魏淑丹蹙眉,回头看了一眼,又有近卫赶紧上前把人捆住,堵了嘴后,还将他手腕给卸了。
司珍几人往这边看了一眼,便加快了速度。一炷香的时间,除了逃到林子里消失踪迹的,其他的贼寇通通都处理了。
等自已人都回到身边,魏淑丹让人清点伤亡。
司珍清点后回禀,仅数十人受伤,无人死亡。
闻言,魏淑丹颔首,命众人原地休息,她则望着树林陷入沉思中。
上午在进山的路道上抓了小几百的敌寇,此时在这片密林又冒出七百多人……
恐怕真如她兄长所说,西山有敌寇的窝点。
只是,他们的藏身之所究竟在哪?
魏淑丹看着面前的树林,想起之前遇到的那片寂静的林子,不禁抬头望向四周。
“司珍。”她侧过头,往身边看去。
司珍立即打马上前,靠近魏淑丹应道:“将军。”
“你有没有觉得,这片林子是连在一起的?”
魏淑丹手往峭壁上边一划,把半山腰之上的林子都囊括在内。
司珍就着她手指的方向,打量了一会,面上闪过犹疑,回禀道:
“看山林似乎是相接的,但山形走势如何,并不清楚。若要弄明白其中联系,还得走上一回。”
魏淑丹眼睛一亮,点头应道:
“我正有此意!这样,让五部的将士们跟俞副将一起,把我哥哥护送下山;其他人随我去探个仔细,之后就在山下大营汇合。”
话音刚落,还未等司珍开口,一道声音就从她们身后传来:
“你倒是盘算得好,觉着腰腹的伤不打紧,可以胡乱来了?”
魏淑丹心里一咯噔,忙回头看过去。
只见枣红马的蹄子在地上踹了踹,魏宇韬坐在马背上,右手控着缰绳,面色不愉地看着她。
青黎等人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一言不发。
魏淑丹赶紧看向青黎,双眼圆瞪,似乎是在问她,为什么不看着哥哥?
还没等青黎反应过来,魏宇韬身子微向前倾,挡着妹妹的视线。
“看他们作甚?你自说说看,你是怎么想的?”
听到兄长发问,魏淑丹才皱着小脸,不情不愿地说道:“哥哥暂代主帅之位,怎可不回大营,这不利于军心稳定。”
“哦?”魏宇韬挑眉,“还有呢?”
魏淑丹瞥了他一眼,赌气道:“还有你的手受伤了,得回去治疗。”
说着,她又看到兄长面色不变,忙补了一句:“再怎么说,我的伤也有一月余了,自然比哥哥要好些。”
这下,魏宇韬的脸色彻底难看起来。
他望着眼前这气鼓鼓的妹妹,又扫了眼她那苍白的小脸,不发一言,把妹妹的缰绳拿了过来,催促着枣红马就要走。
魏淑丹顾忌他受伤的左臂,没敢把缰绳往回扯,只是腿上用力,踩着马镫,扣紧马腹,暗自让白马停在原地,与她兄长较劲。
“丹儿!”魏宇韬扫了她一眼,自是发现了她的小动作。
他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盯着妹妹,示意她不要意气用事。
气氛一下子沉了下来,周围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
“哥哥。”
魏淑丹这时反而冷静下来,稳稳地坐在马上,对面前的兄长说道:
“我好歹是一营的将军,现哥哥如今这也要拦,那也要阻止,那日后我该如何服众?”
“那我如今暂代主帅,军令如山,此时你不该听我的?”
魏宇韬不为所动,严肃回应道:
“主将若不会爱惜自身,贪功冒进,在战场上出了岔子,便是带着所有将士走上绝路。这点道理,你也不懂吗?”
“原来哥哥是这样看我的。”魏淑丹皱着眉,失望地看着他。
她猛地扯回了缰绳,气得有些语无伦次:
“贪功冒进?原来我去探查敌寇踪迹是贪功冒进,那哥哥带人进西山又是为了什么?”
魏宇韬没有回应,他被缰绳带得身子一歪,眼看就要摔倒。
魏淑丹吓了一跳,忙想上前去扶,可他自已扯住了枣红马的缰绳,重新坐正了身体。
见状,她怔愣片刻,手立即收了回来,轻笑一声,反问道:
“是不是我先前要上主城门御敌,父亲和哥哥也都认为我是贪功冒进?”
魏宇韬看着她不说话,魏淑丹瞧见他的眼神,明白了几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只见她对青黎使了眼色,随即让五部的一千士兵出列,跟在俞明身后。
而青黎等人回到原位,就见魏淑丹对她兄长抱拳行礼道:“主帅不能轻易离开中帐,末将请魏将军回营!”
“魏淑丹。”
魏宇韬声音冷了下来,俞明等人忙退后两步。
魏淑丹见到兄长这样,身上轻轻一抖。她明白,兄长真的恼了。
可她并不退缩,反而保持行礼的姿势,语气坚决道:“若魏将军担忧末将打草惊蛇,便请俞副将协助我等,一同查探敌寇踪迹。”
这话一出,俞明长叹口气,决定暂时不接话茬,眼神转向魏宇韬。
正当两兄妹僵持不下时,树林里突然又传出一阵动静。
魏淑丹等人立即戒备,紧紧盯着面前的树林。
忽然,一匹青骢马载着人从树林里走出来。
不出片刻,后面一大批穿着灰绿色衣袍的人马也跟着出来。
“魏将军,小将军。”
身着麂棕色青金山文盔甲的中年男子勒住青骢马,将将停在魏宇韬他们面前。
“白将军。”魏宇韬抱拳,与这中年男子相互行了一礼。
“白大叔!”
魏淑丹则是惊喜地叫了一声,忙驱马上前,绕着这男子转了一圈。
见他衣服整洁,面容不显疲色,又转头望了望五营的士兵们,精神饱满,她这才放下心来。
白先勇笑着看她转来转去,不由地打趣道:“小将军看到了什么?”
魏淑丹摇了摇头,道:“见白大叔你们安好,我便放心了。”
“啊,是这样。”白先勇笑意微敛,“大营里是不是说我失去消息了?”
魏淑丹点点头,又指着身后的三营道:“我是今日带三营进山前才知道的,吓了我一跳!差点以为西山成了吃人的怪物了!怎么个个都失去踪迹了?”
“嘿!”白先勇被她的话逗笑了,忙追问道:“那小将军是来找我的,还是找魏将军的?”
闻言,魏淑丹瞪了他一眼,说道:“白大叔,我不是小孩了,你怎么还取笑我呢!”
“丹儿!”魏宇韬皱眉,看着妹妹的眼神中满是不赞同,“不可对白将军无礼。”
“我!”魏淑丹被这话一堵,气得转而瞪向魏宇韬,接着拉起缰绳,驱马离开。
“你急什么?”
白先勇看着魏宇韬,无奈地说道:“小将军的天真爽朗,我瞧着她性格挺好,你又何必苛责你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