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中午,刚用过午膳。
魏宇韬难得休息,在书案上作起画来。
突然,后城门大营传来消息,魏帅中毒,昏过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白猫还在书案上小憩着。
当传令兵进来汇报了消息后,“啪嗒”一声,魏宇韬的笔掉在书案上。
书房门口的一众近卫面面相觑,沈季赶紧进了书房,不可置信地看向传令兵。
“喵!”
一声尖锐的猫叫声响起。
沈季不由地转头一看,发现白猫竖起了腰身,毛发耸立,目光凶狠地看向他。
不是我!
他突然倒退一步,被白猫眼里的愤恨吓了一跳。随他立即反应过来,惊疑的眼神望向白猫。
但下一刻,魏宇韬起身冲出了房门,打断了他们的针锋相对。
白猫也没有犹豫,急忙跳下书案,迅速跟上魏宇韬的脚步。
沈季也追出门外,同其他几个近卫对视一眼,然后留了两人继续守在书房,其余人也快速追着魏宇韬去了。
不出两刻钟,营所外的街道上,魏宇韬骑马飞驰而过,身后跟着的近卫们也是同样装束。
白猫被其中一个近卫抱在怀里,心急如焚。
等一行人赶到后城门大营时,军医们已经围在主帅的帐前,为首的江大夫正在主帐内给魏荣恩诊脉,面色还算平和。
魏宇韬让近卫们守在帐外,随即快步进帐,询问起父亲的情况。
沈季一面观察着帐内的情况,一面暗自打量着同僚怀里的小白猫。
只见白猫不断地挣扎,想要翻出那人的手臂,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主帐里的情形。
这么执着的样子,沈季突然觉得它很像一个熟悉的人。
那人脾气执拗,着急起来的时候,恨不得跳起来把城墙砸穿。
但她于一月前遇刺,腹部中刀,至今未醒。
将目光从白猫身上收回来,沈季却不由得想起先前的事。他放在床铺下的药不见了,而枕头下却粘着两根白毛。
想到这,他又看了眼白猫,却在这一瞬与它四目相对,澄蓝的猫眼里仿佛有着滔天般的恨意。
恨意?
沈季一怔,这猫果然不同寻常。
他移开视线,把目光投向主帐里,看着被众人围着的魏荣恩,陷入沉思。
这次中毒之事有些蹊跷。
魏荣恩中毒,不是他下的手,他还在等一个最佳时机。
先前魏小将军遇刺之后,两营就被严查过,而且从那时起,魏荣恩父子三人的守卫也多了几番。
如此严密的防卫之下,连他都难得机会下手,又是谁能将守卫最严的魏帅给毒害了?
正思索间,沈季忽然察觉出一道目光从远处投向他。
他仔细地辨认着,发觉这道目光不是从主帐来,也不是身侧白猫的,而是在他右侧的营帐那传来的。
这个方向?
沈季装作无意地看向那边,下一刻,他的心中却翻涌起惊涛骇浪。
只见右侧营帐那,有个他极为熟悉的身影。熟悉到儿时做梦见到他,都会忍不住惊慌失措,于痛哭中醒来。
想到父亲对他的冷漠,母亲的疯狂,这人的虐待,沈季突然觉得全身一凉,沉寂许久的本名从心底里渐渐浮现。
从六年前当了这个“沈季”开始,一切像是一场梦一般。
而此刻,他却被人叫醒了。
沈季不禁甩了甩头,在同僚疑惑的目光中,勉强地笑笑,以示自已没事。
然后他装作焦急担忧的模样,继续看向主帐。
但这时,惊惧之下的他却没有发觉,一旁的白猫早已盯了他许久。连带着他刚刚的眼神也一并看去,而且顺着他的目光发现了那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
但只看一眼,白猫就僵直了身子。
正巧此时,魏宇韬从主帐出来了。
只见他对着众人,声色俱厉地下着命令,身后一众老将站在他身边,目光严厉地盯着在场的所有人。
“传令下去,封锁魏帅的一切消息,即日起封锁城门,彻查全军各营,期间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主帐外众将士相互对视一眼,在魏宇韬等人强硬的目光中,齐声称是。
随后,魏宇韬又安排人暗中将魏荣恩转移到历城营所去。
刚交代完这些,其余得到消息的将军匆匆赶来。在他们的注视下,魏宇韬点了人,将主帐近期出入的人全部带走,一一问询。
众将往主帐内望了一眼,回头看向魏宇韬的眼神中不免多了几丝怜悯。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魏宇韬接连遭遇妹妹、父亲的意外,这往日里多么俊秀挺拔的人,在这一瞬间突然像被压弯了的大树,消沉了许多。
沈季望着这一切,又看了眼那个中年男人,突然觉得什么都没了意义。
这些年,他一心想要把魏家拉下来,将这兵权和功绩送到他父亲的手里,以望能换来那个严峻的男人一丝注视。
到头来,魏家的主帅确实被害,南境历城守军魏家将帅三人,也一下被去掉其二。
可在那人到来之前,他尚且还能蒙蔽良心,欺骗自已是尽忠于魏宇韬的近卫统领,前途无限。
而此时看到他,沈季发现,原来他才是那个跳梁小丑,一直都是。被自已的父亲,玩弄于股掌之间。
说不得,到最后魏家真的倒了,他还会落个千古骂名。
因为,他的手怎么能算干净?魏小将军魏淑丹遇刺,便是他的手笔。
只是那次刺杀的目标,本是今日中毒的魏荣恩,历城守军的主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