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健分别了姑娘,直接朝南门走去。
即使出了城,也不做任何停留,连夜赶路。直到夜半时分,才回回到了终南山下李德裕的住处。
王健没有直接进屋,而是找了屋外一处石凳坐下,看着满天的繁星,静下心来想着这几天在长安城经历的一切,想起了那个胡服女孩,又想起了山寨里的夫子姑娘娘,有些恍惚。
王健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在外面坐了半夜。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李德裕也起来了。他走到王健身边,慢慢坐下,和王健一样看着天空,看似淡淡的问道“都做完了?”
“嗯”王健有点心不在焉的答道。
李德裕继续问道“还顺利吧”
王健点点头“还行”
“看你这副样子,也不像是太顺利”
王健扭捏了半天才说“和你吩咐的事没关,就是我在城里遇见了一个姑娘”
李德裕有些好奇的问道“什么样的姑娘?”。
“一个平康坊的姑娘”
“你把人家怎么了?”李德裕转过头眯着眼睛,笑眯眯的看着王健。
“也没有咋,就是拽了一下手,捏了一下脸蛋”王健有点害羞的挠了挠头。
“切!”李德裕哼了一声,一脸失望。
王健不好意思的笑了,然后拍了一下身上的包裹“东西怎么办?”
“不急,你先收好”
王健点点头,又问道“那下一步,我们做什么?” 。
“你回屋先补个觉吧”
“那你呢?” 王健继续问道。
李德裕看了一下天 “等! 等待十天后的月圆之夜”
王健转过头,满脸狐疑的看着李德裕。
但是李德裕似乎已不想再说什么,只是低着头坐在那里,看着远处的山头发呆。
王健突然想起来了,那个山头就是遇到那个爱睡觉的道人的地方。
见李德裕没有继续谈下去的意思,王健也只好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拖着坐了一夜微微有些发麻的大腿,慢慢向茅草屋里走去。
就在踏进茅草屋的瞬间,王健无意的瞟了一眼屋外的大水缸。通过水缸中的倒影,王健突然发现一个阴影好像出现在屋外不远处的竹林里。
王健面对着突然的发现,并没有惊慌失措,依然保持着原先的步伐节奏,向屋里走去。只是眼角又仔细看向了水缸。
但是这一次什么都没有发现。王健确认,刚才不是自已眼花,确实有人在那里监视自已,而且自已几乎一点都没有发现。是一个高手。王健想了一想,晃了晃脑袋,没有吭声。他知道,一定是黄巢这个家伙。
王健不再理会,直接回到屋里,咣当一声躺平到床上,毫无防备的睡了起来。
十天后的一大大早,王健就和李德裕出发了,王健甚至给李德裕租了一辆马车。李德裕坐在轿厢里挂着布帘,免得被路上认识的人看到。
王健坐在车头赶着马车,一路行进的很快,因为按照李德裕要求,申时前必须赶到了城南的五里坡。
城南五里坡是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坡的中间有一棵硕大的老槐树。树高十几丈,树冠如同华盖,距离老远就能看的见。
等王健赶到的时候,树下已经停着一辆灰色的马车了。
马车和王健这边的十分相似,都是乡间常见的普通马车。但对方的更为陈旧朴素,轿厢上看似已经缝补了多处,就是车头多了一面画着北斗七星的黑色旗帜。
一名赶车的干瘦老汉坐在车头,毫无精神,昏昏欲睡。
王健把马车赶了过去,让两匹马车并排而立,靠得很近。
这时,对面的马车首先掀起了布帘,一个一脸花白胡须,修长眉毛的老和尚浮现在了面前。
老和尚身材十分清瘦,似乎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跑。他身上穿了一件破旧僧袍,上面落满了补丁。
下车后用颤抖的手,轻轻掀起王健的马车帘子,和马车里李德裕伸出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两位老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四只手在微微的颤抖.。
过了好久,李德裕才慢慢说道 “你不会怪我真的要做这件事了吧?”。
老和尚摇了摇头 “都这个样子了,即使失败,结果又还能坏到哪去呢?”。
李德裕点了点头,挽着老和尚手走下马车,回过头对着王健说道“把东西拿给我吧!”
王健听到赶快走上来,把随身背包里的那个黑色的东西递给了李德裕。
李德裕用双手郑重的接过来,屏住呼吸,低下头轻轻的抚摸乌黑东西的表面 ,喃喃自言自语道“两百年了,终于还是要重回世间了”。
过了很久,李德裕才重新抬起头,郑重对着王健说 “你在这里等着,如果明天中午我还没回来,你就自已走吧!”。
“嗯!” 王健并没有迟疑,深深的点了一下头。
“还有,未来不管你做什么,记住,都要存一份善心,留一点敬畏”。说完,李德裕不再理会王健,也不再迟疑,转过头和老和尚一起登上了对面的马车。随着赶车的老汉一声吆喝,马车沿着官道缓缓的向长安城驶去。
王健只是站在原地呆呆看着慢慢走远的马车,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过了半天才慢慢转过身子,回到在大槐树下,找了一个略微平整的地方,慢慢坐下。毕竟还要一天的时间,慢慢等吧。
也许上天并不想给王健太久的等待。片刻之后,黄巢就出现在了王健的身边。
黄巢看着忧郁满脸的王健,低声问道 “忙了这么久,难道你就不想跟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王健没有理会黄巢,只是摇了一摇头。
黄巢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过头看着逐渐远去的马车,瘪了一下嘴 “不管怎样,我得去。毕竟我为了这个答案,都已经在你们茅草屋外都等了七八天了”
“七八天?”王健转过头,瞪大眼睛看着黄巢,急促的大声追问道 “十天前,也就是我从长安城返回茅草屋的那个晚上,难道竹林里的人不是你?”
黄巢缓缓摇了摇头。
两个人都一脸震惊的互相看着对方,又同时转过头。一起看着远去的马车,一丝恐惧瞬间把两个人包围。
“追!” 随着黄巢的一声喊,两个人几乎同时追了出去。只是几个起落,黄巢就已经把王健拉得很远。黄巢速度太快,引得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但黄巢已经顾不上了这些。
马车走的很慢,不多时,黄巢和王健就已经先后追上了马车。在离马车还有几十步远的地方,黄巢突然放慢了脚步,同时一把拉住疾驰中的王健,轻轻地摇了摇头“别急,先跟在马车后面,看看情况再说”。
王健呆了一下,看着黄巢,有些不解,有些迟疑,但是还是放慢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