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到下班,文诺诺就像被抽筋扒骨,躲在楼道里缓神,等到同事快走完,她才拖着疲倦的身子走出来,刚走出来迎面撞上林渊。
林渊扶住她,棱角分明的嘴唇一张一合吐出冷漠的问候,“躲在这里干什么?”
好人做到底,文诺诺保持最后的理智,挣脱林渊的手,恭敬回答,“林总误会了,我没躲谁,只不过在这里接个电话,”
“是吗?”林渊语气酸涩,“谁的电话?”
恋爱那会儿,文诺诺很喜欢看林渊吃醋的小表情,眉头下压,眼中柔情与冷漠交织,稚嫩又傲气。
如今长了几岁,沉稳的醋意别有一番韵味。只可惜他已经失去了吃醋的资格,而她也不应该沉沦。
他要订婚了,他们之间应该断干净。
文诺诺后退两步,保持距离,缩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未婚夫,”
“未婚夫?”林渊眉头紧锁,“文小姐什么时候订婚了?我怎么不知道?”
文诺诺轻咬红唇,“我只是一个人普通人,不能和林总相提并论,订婚的事情也只是小范围传播,林总不知道也是理所应当。但现在知道也不晚。我祝福你,希望你也能祝福我。”
楼道里,风声回荡。
林渊脸色阴沉,盯着文诺诺,一言不发。
文诺诺并不心虚,实事求是,她的确有一个未婚夫。
她平静回望林渊,淡然说:“林总,没什么事情,我先回去了,我未婚夫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呢。明天见。”
文诺诺绕过杵着的林渊,走到电梯口碰见徐令。
“小文,你在这里啊,我找你半天。”
文诺诺心悸,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会是要加班吧?
她小心的试探,“主管,已经是下班时间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忘了,我说的今晚聚餐,林总请客,同事们都过去了,就差你了。”
“哦,”文诺诺顿时放心,不加班比什么都强,她准备拒绝,刚开口说:“不好意思,徐主管,我、”
“没关系,”徐令打断文诺诺的话,目光越过她,望向走来的林渊,说:“林总也在呢,一起过去吧,”
文诺诺回头,林渊慢步走来,面若冰霜,无视她,“好,正好坐我的车过去。”
电梯门打开,两人一前一后进去,文诺诺傻站着,就像枯萎的花即将面临暴风雨,结局显而易见,她要败了。
徐令招呼,“小文,别愣着了,快进来。”
“好。”
饭桌上,徐令有意将文诺诺安排在林渊身侧。
林渊眼皮不抬,冷冷说:“找个能喝酒的来陪,”
顿时,豪华包间鸦雀无声,前桌的公司骨干犹犹豫豫站起来,揣摩着林渊的话中话,远桌的职员默默竖起耳朵,听八卦。
这言下之意是文诺诺不能喝酒,这两人关系果然不简单。
“我能喝酒。”文诺诺不愿意拖累别人,硬着头皮坐下,说:“林总,不用找别人,我陪你喝。”
林渊偏头,双眼失焦,把玩着酒杯,就像把弄万物的上帝突然对一切起了憎恶,“是吗?喝多了,不怕你未婚夫生气?”
如果是换作之前,文诺诺早就怼回去了,但现在那么多人看着她,她只能忍气吞声,接过徐令的暗示,给林渊倒酒。
林渊筋骨分明的手掌盖在酒杯上。
一时间,本就低压的气氛火上浇油。
“惹林总不高兴了,我自罚三杯,”
文诺诺一咬牙,拿着刚开封的白酒瓶闷头灌下去。
刺辣的酒就像锋利的刺,硬生生刮过喉咙,要划过食道,一下子沉到肚子里。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酷刑。
“够吗?”文诺诺忍住翻涌的恶心,将酒瓶子递到林渊跟前,“林总消气了吗?”
好一出大戏,在场的人看得心惊肉跳,又觉得莫名其妙,胡乱猜测,难不成两个人吵架了?不然林渊向来清冷,怎么会突然为难小女生?
林渊抬眸,看到文诺诺湿漉漉的眼眸,知道他争不过她,接过酒瓶,“坐下。”
文诺诺的酒量约等于零,喝的又是50°的白酒,酒刚下肚,立刻上头,胃里翻江倒海。
徐令见形势好转,立刻抓住机会,“大家坐下吧,欢迎林总莅临,感谢林总来指导我们工作。”
瞬间,掌声雷动。
林渊的目光却始终在文诺诺身上,事是她挑起的,心疼的却是他。
文诺诺坐下后,肚子里一阵翻涌,嘴里冒口水,她捂住肚子,没来得及说什么,推开门,一股脑跑向洗手间。
林渊追出去,扔下了一句,“不用等我。”
众人注视着这一切,顿时有底了,窃窃私语,一顿猜测,林渊要订婚了,难不成文诺诺是小三?两人因为订婚的事情闹别扭呢。
为了佐证他们的猜想,有人立刻拿出手机开始搜索,看到之前文诺诺的在机场的采访,瞬间明了。
庙小,佛大,文诺诺,他们惹不起。
文诺诺在卫生间吐个底朝天,洗把脸后,勉强清醒,一步一软,晃晃悠悠走到大厅的沙发上坐下。
林渊找了一圈才找到她。
“你怎么样?”林渊将衣服披在文诺诺身上,扶着摇摇晃晃的她,说:“我送你回去。”
文诺诺眼前恍恍惚惚,灯光细长,看不清眼前的人,挣扎着,“你谁啊?我警告你,别动我,我男朋友很厉害的,”
林渊一听,顿时被气炸了,当他的面夸另一个男人,如果不是看在她喝醉的份上,他肯定要给她一点颜色看看。
“别闹了,”
林渊弯腰,轻轻一搂,文诺诺轻薄的身体缩进他怀里。
曾经的文诺诺是毛茸茸的小兔子,现在却像瘦骨嶙峋的流浪猫。
林渊看着怀里的人,心疼叹息,呢喃,“我送你回去。”
停车场灌进风,林渊将文诺诺放在副驾驶,一手护着她,一手放平座椅。
弄好桌椅,正要起身,文诺诺扯住他的领带,湿漉漉的眼眸已经混沌,她醉是彻底醉了。
迷迷糊糊间,觉得眼前的人很眼熟,直勾勾盯着他。
两人近在咫尺,林渊沉寂的心脏再次狂热跳动,哑着嗓子,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你要订婚了,”文诺诺落下两行泪,委屈巴巴的质问,“为什么又来招惹我?你很爱她吗?你说过只爱我一个人!你这个骗子!”
林渊为她擦眼泪,心疼得紧,同样憋屈,问,“你爱他吗?比爱我多吗?”
“谁?”文诺诺吸着鼻子,哽咽,“你冤枉我,我爱谁了?”
“未婚夫。”
“人家哪来的未婚夫?”文诺诺抽泣,别过脸,“对,只允许你订婚,我说也不可以,”
“你骗我?”
文诺诺再次恍惚,靠在林渊的臂弯里,含含糊糊说:“是又怎样,难道只准你一个人订婚吗?”
“谁说我要、”
林渊差点脱口而出,可是想起文诺诺当年的不辞而别,他还是咽下了余下的话,将她安置好,开车去酒店。
文诺诺倒在床上昏睡过去,迷迷糊糊间感到几丝清凉。
她眼睛半张半闭,看见日夜思念的林渊在给她擦脸,注视的目光如春水般。
这才是她的林渊,不是那个要订婚了、对她恶语相向的林渊。
文诺诺费劲力气起身,靠进林渊怀里,搂着他的腰,呢喃,“我们在一起好不好,永远在一起,其实我真的超级、超级爱你,比天上的星星还多的爱,”
林渊只听见她说,我们在一起好不好,后面的话含糊成一团,加密似的,他没听明白。
“你说什么?”他撩开文诺诺脸上的碎发,轻声问,“再说一遍好不好?”
回答他的只有沉静的呼吸。
林渊无奈,给文诺诺擦了擦手,为她盖上被子后,转身去洗澡。
这一夜,林渊守着文诺诺煎熬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