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琅婳眼角瞄到左边假山上走下来一位红衣女子,脑海中跳出来一些画面,哦,这就是原主的二妹,在原主自杀去世的前一天,两人打了一架,原主输的很惨,想来自已现在穿过来后这么虚弱,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装作没看见,自顾自的喂鱼。
直到背后传来清脆的喊声:“大姐姐好兴致,自已成了满京城的笑柄,还有心情在这里喂鱼。”
沈琅婳回头一笑,病中未痊愈的她脸色还有些憔悴,但却多了些娇弱的美丽,我见犹怜。
“许久未见妹妹,不知备婚的事准备的如何了?”沈琅婳笑容纯真无邪,仿佛真是关心妹妹的好姐姐。
这句话倒是让沈紫薇一愣,自从沈琅婳为爱自杀的消息传出去后,卫国公府就态度就比之前冷淡了些,卫国公夫人还让人传话来说,听闻贵府大姑娘的事迹,想必家里相当忙碌,两家议亲的事需要再缓缓。
表面上是为了相府着想,实际上就是嫌弃相府千金行为出格,令家族蒙羞。
要是自已的亲事没了,她不会放过沈琅婳的。
沈琅婳瞧着沈紫薇脸色由晴转阴,猜到必然是婚事不顺利了,而且多半是因为自已的原因。
继而道:“妹妹想不想早日嫁入卫国公府?”
沈紫薇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废话。”
“那我劝妹妹最好不要来找我麻烦,更不要惹我不悦。”沈琅婳一直笑意盈盈,可眼睛里却透露出一种深不可测的威仪感,莫名让人害怕。
沈紫薇感到身上一凉,被沈琅婳这种不容质疑的气场威慑住了,可转念又反应过来,沈琅婳有什么好怕的?上次自已三五下就把她撂倒了,不是什么事也没有吗?
随即挺了挺胸,嗤笑一声,“是吗?若我偏要呢?”她说什么自已就得听从,岂不是颜面尽失。
“那你就永远嫁不了卫国公府了。”
“你敢诅咒我?”
“二妹妹可有听过一句话,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我同是相府千金,利益荣辱都是一体的,若是我的名声坏了,譬如你,就会受到影响,我说的没错吧?”
沈琅婳见其听进去了,接着道:“若你我接着干戈相向,我必自毁前程,你到时候也进不了卫国公府,所以我劝你最好给我安分点。”
如今掌握主动权的是我沈琅婳,被动的才是你。
沈琅婳一席话说的明明白白,虽带了些威胁的意思,但事实就是如此,沈紫薇也无可奈何,自已本想下来找她出气,却反被将了一军。
她怎么觉得,沈琅婳死了一回后反而变聪明了,以前的沈琅婳可不会讲这些道理,两人向来就是一言不和就动手,而沈琅婳往往三两句话就被激怒,先出手,沈紫薇顺势还击,狠狠教训她一顿。
论打架,沈紫薇是比沈琅婳强的,所以她处处占上风。
没讨到便宜的沈紫薇愤愤离开。
凝露在一旁为沈琅婳鼓掌:“小姐好厉害,三两句话就将二小姐打发走了。”以前沈琅婳喜欢和沈紫薇硬碰硬,每次都吃了不少苦头,现在小姐变聪明了,一下子就拿捏住了对方。
沈琅婳对上凝露崇拜的目光,笑了笑:“我们回去吧,该起风了。”
以前凌灵混迹娱乐圈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明争暗斗,这都不算什么,她照样杀出来了,以前是,以后也会是。
三个月后,沈琅婳的身子已经恢复如初,甚至比原来还要康健得多,整个人脱胎换骨般新生了。
每月十五是沈家聚在一起吃饭的日子,这三个月来,沈琅婳都以养病的借口没有参加。待在自已的明菁阁里,向凝露询问一些过去的事情,把这位沈小姐十八年的经历理顺了。
得出了一个结论,过去的沈琅婳是个不折不扣的恋爱脑,生活的重心都在云泽世子上,性格冲动软弱,唯一的死对头就是自已的妹妹沈紫薇。
她决定要重新塑造自已的形象,挽回已经差到不能再差的名声,首先就要从沈府开始。
今晚的家宴就是一个新的开始。
沈府的家宴设在老太太的延年厅,当沈琅婳一身淡青色的长衫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座上的所有人都露出惊艳的神色,眼前的女子略施粉黛,轻点绛唇,整个人淡雅出尘,似人间仙子一般。
沈家众人脸色各异,沈明和老太太是欣慰和喜悦,一旁沈琅婳的继母许琴文则眯了眯眼,掩饰自已眼里的愤怒,但落在沈琅婳眼里却更像是在对她翻白眼。
真是拙劣的演技。沈琅婳想必是自已继母已经在家里作威作福惯了,演技也退步了,想当年她陷害原主母亲的场景,可真是表演得天衣无缝。
“给父亲、祖母……琴姨娘请安。”沈琅婳不紧不慢行了一礼,中间说话的时候故意停顿了一下。
听到琴姨娘三个字,原本还算和谐的氛围当场就凝固了,这三个字可有些年没出现在沈府里了,原因自然是许琴文不准别人议论她从前做妾时候的事,仿佛她一进门就已经成了正头娘子。
许琴文当初也是正经人家的官宦小姐,与沈琅婳的爹沈明当初本在议亲,两家人相处的还不错,沈明对许琴文是相当满意的,可为了想攀高枝,许琴文还是没答应这门亲事,转头去宫里选妃,做着当娘娘的美梦,再不济也能被指给一位王爷,从此就是人上人了。
谁知一个都没被选上,连王爷的侧妃都落选了,暗地里不知遭了多少耻笑,再议亲时,已经没有往常那么吃香了,而沈明仕途顺利节节高升,等许琴文回过头来又想和沈府结秦晋之好时,沈明已和沈琅婳的母亲周玉婉定了亲事。
懊悔不已的许琴文没有死心,趁周玉婉怀着沈琅婳时,向沈明哭诉自已当时被逼无奈才入宫选秀,实则对沈明一片深情,在过去的心上人声泪俱下的倾诉中,沈明一时心软,就将许琴文接入府里做了姨娘。
周玉婉在孕期看着自已的夫君与旧情人恩爱甜蜜,自已却无力阻止,伤心不已。
沈琅婳的娘倒还是有几分骨气,从不向夫君撒娇卖乖,乞求恩宠,只一心教养女儿,把持家里财政。
可正是这几分硬气,最后导致了夫妻离心,许琴文乘虚而入,周玉婉在一次大病中不幸丧命,那时的沈琅婳才不过九岁。
沈琅婳心有怨恨,处处和沈紫薇过不去,也不肯叫被抬为平妻的许琴文一声母亲,可后来在父亲的严厉斥责下,沈琅婳还是不情愿地屈服了,虽很少叫,但还是称呼许琴文为母亲。
所以今天的一声“琴姨娘”格外突兀。
许琴文啪一声放下了筷子,转头看向沈明,眼神带着怒气,意思在明显不过,你管不管你女儿?
坐在一旁的沈紫薇已是按捺不住告状:“爹,祖母,你看姐姐,娘已经是相府大夫人了,是她正儿八经的长辈,她这样称呼,分明是侮辱我娘。”
沈明本来还在欣喜女儿的康复和改变,这明显带有挑衅意味的做法又很快让他不悦,沉声道:“琅婳,快向你母亲赔罪。”
沈琅婳眼睛湿润起来,声音带着哽咽:“启禀爹爹,女儿这几个月来一直安分守已,不仅是为了休养自已的身体,还有是静心思过,爹爹,祖母,你们可知女儿当时为何死而复生?”
沈琅婳抛出的这一问题引起众人的好奇,这是最令人疑惑的问题。
“琅婳,这件事祖母也想细问你,既然如今你主动提起,那不妨给我们解释解释。”沈老太太岁数大了,心里可明镜似的,她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这等奇怪的事,为了怕传出去不明就里的人会胡说沈琅婳是被妖怪附身了,沈家给了大夫一笔封口费,就说沈琅婳当时没有死,是被他救活的,府里的下人也被下了死命令,嘴巴闭紧。
“女儿当时昏迷过去,见到了自已的母亲,她含泪问为什么女儿会来,还向要带走女儿的使者求情,愿在阴间永世做苦役,换女儿回阳间。”沈琅婳说到此处,哭泣出声。
“母亲说让女儿好好在人间活着,她会在天上看着女儿成亲生子,才能放心再入轮回,否则,就一直陪伴在女儿身边。”
沈母听了这番诉说,感动不已,她也是母亲,这世上肯为子女如此付出的除了父母亲,还有谁呢?
沈明也是一脸动容,对自已的妻子他还是存着几分真心在,慈母情怀令人动容,“原来是你母亲在保佑着你,孩子。”
许琴文见事情就这样揭过,都为一个死人落泪,没人为她主持公道,当即怒道:“一派胡言,你不尊嫡母,还编出这等故事迷惑人心,妄想就此了事,沈琅婳,你行事向来乖张,败坏沈家名声,该让你父亲禁了你的足,再不许出门。”
“就是,父亲,祖母,你们可别被她骗了。”沈紫薇在一旁附和道。
“嫡母?”沈琅婳反问一声,“是琴姨娘给自已标榜的身份吗?你是爹爹的继室,是妾被抬为平妻,何时成了我的嫡母?我只有一个母亲,那就是爹爹的原配夫人,周玉婉。”
“母亲为我牺牲至此,我今生今世只有她这一个母亲,不会再叫旁人,若是琴姨娘不信的话,不如让我娘晚上去找你谈谈话,想必她很乐意。”
沈琅婳讲到最后,几乎是一字一字吐出来,许琴文顿时感觉到周围仿佛真的有鬼魂存在一般,只气得胸膛上下起伏,却再不敢出言反驳,她也害怕被鬼缠上。
“好了。”沈明看着妻子和女儿的对峙一阵头疼,不管此事真相是什么,这个家看来是不会安宁了。
“一个好好的家宴,都闭嘴,吃饭。”
沈琅婳见目的基本都达到了,以后不必再称呼许琴文为母亲,自已也不再言语,坐下安静的吃起了饭。
只是没吃两口,两母女就匆匆告辞,沈琅婳吃得更加开心了。
人生,比的就是谁更会演戏,而她是专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