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琅婳在家宅了两个月,日日奋笔疾书,使出自已当年参加高考的劲,终于将大周的文字学完,又读了大周的史书。
大周的历史不算长,但从古至今涌现无数人才,史书记载的都是英雄儿郎建功立业的故事。
写女子者寥寥无几,这样看,许夫子应该算是这个朝代第一位女大学生?
沈琅婳心中更加期待,这段日子她对许夫子的了解与日俱增。
她不仅教习过宫中的贵人,连松山书院的学子也能指点一二,在学生中很受尊重,地位不比那些老学究低。
就是脾气颇为古怪,对自已学生要求奇高,因而让不少来求学的女子望而却步。
受许夫子教导过的贵人无数,见识谈吐、胸襟学识都比其他女子更胜一筹,连当今的皇后娘娘都曾在许夫子门下学习过。
许夫子与太后娘娘当年交情也匪浅,周瑶能入宫当女官就是看在她是许夫子的面上。
所以年年都有不少贵女争先恐后想拜入许夫子名下,有的闺秀连考几年,落榜者不计其数。
考试这天,沈琅婳早早便来到了松山书院,书院前的台阶直入云端,上面矗立着学院的门碑。
沈琅婳扶额,学院非得修这样高的台阶?
她爬了一刻钟,入目便是恢弘大气的学院楼宇,占地广阔,门前的石狮昂首挺立。
这座学府不知是当今多少梦中学子的希望。
门前贴了今天测试的说明,沈琅婳走近细读。
原来今日策论分上下两场,第一场考试是入学修习的测试,第二场是正式学生的测试,各自计时一个时辰。
若只想在学堂学习一年,仅参加第一场即可,若正儿八经想当许夫子的学生,两场都要参加。
考场外挂着沙漏计时,沈琅婳估摸着离开始还有一会儿,拉着凝露到旁边供人歇息的亭子休息,刚爬阶上来,起了一层薄汗。
凝露端了杯水递给沈琅婳,给她打气道:“小姐最近早也用功,晚也用功,定能成功。”
沈琅婳笑了,凝露生性单纯乐观,她顺着她的话肯定道:“有你这个小福星在,应该没问题。”
凝露乐开了花,原来她在小姐眼中是小福星哎。
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沈琅婳看到了不少熟人。
卫世英和谢月娇结伴而来。
卫世英其实没打算来,可听说谢月娇要参加许夫子的策论,为了和她拉近关系,也来参加一番,盼望两人能一同入学才好。
她挽着谢月娇,“月娇,京中第一才女的名号非你莫属,这场策论你定能拔得头筹。”
谢月娇莞尔一笑,她喜好诗书,成为许夫子的学生是她的愿望,她自诩才华出众,当然要到许夫子这里来试一试。
卫世英对她的刻意讨好,她不是看不出来,她并不讨厌这样的夸赞,从小她就享受周围人对她的认同。
她样样争做最好,就是为了成为她人羡慕的对象,成为家族里的骄傲,像哥哥一样,今天的策论她势在必得。
在家里专门请了夫子来教导她,之前许夫子出的题目她也瞧过,哥哥也帮她准备了一二,她心中底气十足。
两人来到凉亭,和相识的贵女们打了招呼,刚坐下,一贵女就对她二人使眼色“快看那是谁”。
两人齐齐望去,居然看到了沈琅婳。
她今日穿着月白长裙,发髻里只戴一支流苏银簪,与婢女言笑晏晏,笑容如冬日暖风拂过人心间,温和又从容,与从前判若两人。
有人小声议论:“沈家那位居然也来参加许夫子的策论,我从前见她在谢世子面前说话都结巴,她还会写文章?”
“不好说啊,上次她在宫里一手好字可得了赏,说不定她现在用功了呢。”有人反驳,她见过沈琅婳在宫宴上写的书法,心里虽不看好她能通过策论,但也不能十分肯定。
周围人互相咬耳朵,大多是在谈论沈琅婳是得了哪位绣娘的指点,现在穿衣装扮比之前高了几个台阶。
在人群中竟也能让人瞧得挪不开眼了。
卫世英听着周围的议论,气道:“狐媚子,又想出来勾引男人的花招。”先前穿的花枝招展,吸引谢世子的注意,现在又穿一身白,生怕别人看不见她。
谢月娇对沈琅婳的印象好不到哪儿去,她很不解,难道周围人都忘了沈琅婳之前是如何纠缠她哥哥的吗?真是让人不胜厌烦。
她拍拍卫世英的手道:“世英,你别生气,她耍什么花招,我哥哥都不会再看她一眼。当初她逼哥哥成亲,哥哥厌极了她,连夜就去宫里退婚了。”
听谢月娇这么一提,众人想起沈琅婳非要嫁谢世子的事,心中的气愤再一次燃起来,谢世子圣洁如莲,哪里是她可以沾染上的。
就算她们没机会,沈琅婳更不可能。
有贵女故意拉高声音道:“有些人啊,真是自不量力,胸无点墨还来惹人笑话。”
众女闻言一笑,心中明白她是讽刺的谁。
亭子里的人离的都不远,她们一言一句都落入了沈琅婳的耳里。
出言的贵女更是直直看向沈琅婳,挑衅的意思很明显。
沈琅婳不生气反而觉得好笑,她考不上,别人就能考上,根据以往的录取率,在座众人怕是百分之九十九都不能成为许夫子的正经学生,岂不是都要惹人笑话。
当然这句话只是对她说的,其他人自动忽略了,谁会往自已身上套。
沈琅婳笑着回道:“看来这位姐姐是自信能通过策论,不会惹人笑话,那就先恭喜姐姐了。”
那贵女贬低她,沈琅婳反而捧高她。
贵女没想到沈琅婳一招以退为进,被堵得说不出话,她有说自已能通过了吗?明明没有,贵女心虚,她是第二次参加考试了,可沈琅婳偏偏是在说她的好话,她无法反驳。
众人听到这话,也反应过来,沈琅婳没学识通不过策论是惹人笑话,那她们有学识也不能通过,岂不是同样惹人笑话。
一时间,人群无声,没有人帮那贵女开腔。
考场外的沙漏滴尽,考官敲了一声钟,高声道:“请诸位贵人入场。”
考场内有专门的侍女引路,众人带来的仆人是不能进入的,人群排了两支队伍,在入门前上交自已的名帖。
进入书院,里面装潢雅致,布局精妙,无论是书架、桌椅,摆放的罗汉松……都不是凡品,路过的书室画廊都挂着名家珍品。
能在这里读书,真是一种享受,怪不得被称作天下第一书院。
沈琅婳微微紧张起来,众人被带到一个敞轩,依次摆放着桌椅和文具,连名字都标注在上面,由侍女牵引着入座。
每个人左右都有一扇屏风遮挡,不会瞧见她人作答的内容。
沈琅婳入座,一侍女行礼朗声道:“各位贵人,本次策论需在一个时辰内作答完毕,逾期不可再答,许夫子和长公主会作为监考官,请大家放心作答。”
人群一阵惊呼。
沈琅婳心中讶然,许夫子还真是厉害,连长公主都请得动。
侍女和众人确认完是否开始后,考场前屏风后传来一道温和的女声:“诸位不必紧张,安心作答即可。”
另一清冷的女声响起:“那就开始吧。”
计时的熏香燃起,侍女齐入前,每个人手中都同时拿到一份试卷。
沈琅婳提笔蘸墨,试卷上写着三道题目,她从头到尾快速浏览一遍,提起的笔又放了下去。
完了,她感觉自已要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