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琅婳在家休息了十来日,让霜雪出去打听了一番,没听说桓王世子的动静,便也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当日事发突然他或以为巧合罢了。
期间苏母带着苏雪吟上门亲自致谢,送给她好多礼物。
沈明面上有光,苏家是文臣之首,能卖他家一个人情,可求之不得。
沈琅婳趁机向沈明提出想要学着管家,之前在她手里料理的事情都没出过差错。
沈明觉着女儿多历练也是好事,许琴文又病了些日子,就将一半的管家权交给沈琅婳,其中就有沈府在京里几家铺子和庄子的打理。
沈琅婳就不得不经常出门。
阑夜国的使臣就要进京,戍守北疆的将领也回京述职,城里比往日热闹许多。
沈琅婳去一家布庄核查账目,凝露掀开车帘一角,兴奋道:“小姐,城里好热闹,街边有很多表演杂耍的人。”
沈琅婳向外看去,城内果然一片歌舞升平的盛况。
没等她细看,前面忽然一阵喧哗。
马蹄声急促传来,两边行人和商贩慌乱避让,一片混乱。
马上之人紫衣金冠,剑眉星目,衣袍飞舞,,胯下的马儿体格健壮,一看就是匹上等的好马。
沈琅婳的马车被混乱的人群挤得乱晃,眼看就要和奔跑的骏马撞上。
马上的少年急急拉住缰绳,家里亲人归家,他归心似箭,平常打马从这里经过并没有多少人,谁知今天挤得水泄不通,好在他御马能力出色,马儿知晓主人让它快快停下,立即高高扬起了马蹄,来了个急刹车,停在了前方的马车前。
沈琅婳在车里左摇右摆,头还磕在了车壁上。
疼得皱眉,怎么又是头,她的脑袋已经经不起折腾了,万一撞傻了怎么办?
凝露气极,掀开车帘就要骂人,沈琅婳拉住了她。
少年瞧见车里坐着两个姑娘,掀帘的丫鬟怒气冲冲,另一个手捂着头,想来是磕碰到了。
沈琅婳见那少年鼻梁高挺,五官俊朗,穿着不凡,眼里有打量和关心,猜测是哪家骄纵的小公子。
不想与他多纠缠,正欲叫车夫离开,少年开口道:“姑娘没事吧?”
沈琅婳:……
头上一个包你看不见?还问有没有事?
沈琅婳美目一瞪,看向少年的目光含着怒气,咬牙道:“我-没-事。”
少年脸微微红了,知道对面的姑娘生气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惹姑娘生气,他下马走上前,拱手道:“惊扰了姑娘,对不住。”又从腰间掏出一个瓷瓶,“看姑娘额头撞伤了,这是我家的外伤药,还请,还请……”
少年不知后面的语言该如何组织,沈琅婳不客气地从他手上拿过药,“那便多谢了。”
不拿白不拿。
“不,不用谢,是我,我不好。”
沈琅婳噗嗤一声笑了,这人面容上看像个风流公子,性子怎么这样腼腆,脸还红了,搞得像她在欺负他一样。
少年懵了,这姑娘怎么又笑了,还笑得那样好看。
“不怪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认错态度不错,原谅他了。
沈琅婳的马车扬长而去,少年还在原地观望,这个姑娘,好像和别人不一样,他见到的姑娘都是端庄大方、知书达理的,极少见情绪变化这样快的,倒让他觉得很鲜活。
凝露嘀咕:“小姐,刚才那人在大街上骑马,不顾他人的安全,真是招人骂。”
偏偏小姐还拦着她。
沈琅婳满脸无奈:“这京城三步一个权贵,出门在外,还是少惹事为上。”
凝露低头,知道刚刚自已又莽撞行事了。
沈琅婳在布庄查阅了账目,都没有问题。
刚接手时,布庄的管事是许琴文安排的人,对她处处不服,沈琅婳借着账目的漏洞处置了他,现在这个管事是自已招的,要放心不少。
查完生意,已近晌午,沈琅婳找了家酒楼吃饭。
好巧不巧,碰上了苏雪吟。
苏雪吟见到她喜笑颜开:“沈姐姐,咱们还真是有缘分。”
沈琅婳和苏雪吟问好,上次在府里一叙,苏雪吟得知自已比沈琅婳小了一岁,便称呼沈琅婳一声姐姐。
对于这个出身书香世家的女子,沈琅婳难得为与她相识而高兴,苏雪吟不似其他贵女,既没有因她过去行事而刻意疏远,也没有因出身好盛气凌人。
“苏妹妹,还真是巧,你今日出来逛街?”两人一同上了二楼包间。
苏雪吟长相娇俏,声音温柔,脸上浮现可疑的绯红,低声道:“家里为我相看了人家,我今日是偷偷溜出来看的。”
“沈姐姐,你可别笑话我。”苏雪吟绞着帕子,说完害羞起来。
沈琅婳想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苏府担心女儿落入那小魔王的手里,回来后才着急为她看一门亲事。
这副小女儿情态,沈琅婳打趣道:“怪不得你这么高兴,想来是看中了?”
苏雪吟被猜中了心思,捂脸更加羞涩:“沈姐姐别说了,我第一次干这种事,都快羞死了。”
站在苏雪吟的角度,女子私自出去相看郎君绝对是出格的事,可沈琅婳看来就是极为正常的举动。
沈琅婳不再逗她,正色道:“好了,快和我说说是哪家的,女子嫁人本来就要选自已中意的,盲婚哑嫁后悔就来不及了。”
苏雪吟听沈琅婳这么说,明白她是理解自已的,认真告诉她:“是刑部侍郎顾耀。”
沈琅婳脑海中没有这个人的印象,问道:“那依你观察,他为人如何?”
“他嘛,人高高的,长相周正,为官清廉,在百姓中风评极佳。”苏雪吟眼眸如星,像个小迷妹,说话都是崇拜的语气。
有实权的官位,能力也不错,沈琅婳又问:“那他家世如何?”
苏雪吟眼里的光暗淡了几分,“家世一般,家里有一祖母和幼妹,他父亲走的早。”
这哪是一般,简直可以用清贫来形容了,家世如此寒碜,苏雪吟家里居然会同意,那应该还有别的优点?
苏雪吟看出沈琅婳的疑惑,解释道:“他和我哥哥是同一年的进士,哥哥是状元,他是探花,现在在谢世子手下做事,前途不可限量。”
沈琅婳了然,果然还是背后有人撑腰才行,不然仅凭顾耀的能力是护不住苏雪吟的,但加上谢世子,就不一样了。
沈琅婳放心道:“如此看来,真是一门极好的亲事。”
沈琅婳的认可给了苏雪吟极大的鼓舞,她家里对这门亲事还有些犹豫,怕顾耀会护不住他。
“沈姐姐,你也觉得是极好的对吧?可是母亲她还不满意。”想起母亲的担忧,苏雪吟感到失落。
女儿低嫁,母亲心里不高兴是再正常不过了,嫁人好比赌博,谁不想多加些筹码保证自已不输呢?
沈琅婳劝道:“你别担心,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等多接触些日子,你母亲了解顾耀了,只怕巴不得将你快些嫁出去。”
苏雪吟脸又一红,这话可说到她心坎里去了,“但愿像姐姐说的那样。”
其实她的婚事爹娘还不算太操心,上面还有哥哥顶着呢,他的婚事才真是难解决。
想到此,她心安不少,“沈姐姐,我的婚事迄今还算正常运转,我哥哥才不知道该如何办。”
沈琅婳惊了,她哥可是状元!
“妹妹不是在诓我?你哥哥状元出身,又一表人才,不该早早成亲才对?”
苏雪吟闻言就知道沈琅婳不了解她家里的情况,“此事说来话长。”
沈琅婳来了兴趣,两人边吃边谈。
“我哥哥是有一个未婚妻的,名叫周瑶,她和哥哥青梅竹马,我们两家人是故交,他们自幼就有婚约,按理是应早早成亲的。”
“可是很不幸,周家在早年犯了事被牵连,周家姐姐的父亲被革职,一病不起,没多久就撒手人寰。”
沈琅婳不禁为周瑶担忧,小小年纪就要面临家破人亡的惨景,“那她如何是好?”
没了家族和至亲庇护,女子想活下去何其艰难。
“周姐姐是家中独女,周伯父在临终前将她托付给友人照顾,这才得以平安成长。”
沈琅婳感叹道:“真是不幸中的万幸,那她和你哥哥的婚约怎么办?”
周家留了个孤女,苏家还要不要这门婚事,全凭良心了。
“周伯父的友人是我们松山书院女子学堂的夫子,周姐姐从小得她教导,才华出众,我们家也不是落井下石的人,虽然家中族老有过解除婚约的想法,但都被我父母和哥哥否决了。”
沈琅婳心道,不愧是书香世家,世间事都讲一个义字,苏家也算是有情有义了。
“那婚事怎么没成呢?”沈琅婳看来,这桩亲事最大的变数,就是苏家的态度了。
苏家若是想退婚,完全是有理由的,周家已经失势,给不了苏景淮任何助力,相反还会拖累他。
就算退婚,只要善待周瑶,再给她寻一个好去处,世人也不能说什么,苏家也算是仁至义尽。
既然苏家都没解除婚约,怎么这门亲事还成不了?
苏雪吟感同身受,她也是这样想的,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我哥哥本打算科考后就迎娶周姐姐的,可是周姐姐趁哥哥去科考之际,居然提了退婚,还了信物和婚书,说她要去宫里当女官了。”
“什么?女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