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寺在城市最繁华路段,两万来平占地面积算上保护范围和建控地带,四面延伸至马路都属于这座古老建筑,按照级别周边环境治理已经不剩什么建筑,只有唐果铺子这一处老宅,这老宅的风格与护国寺相融,旁人看见都以为这是护国寺销售中心。
夜里,唐果温了一壶酒,坐在院子台阶上,闭上眼睛空气中只剩下远处马路汽笛穿梭声音,烈酒入喉如同镪水划过,只有片刻浓烈又化作绵柔暖意,让人心肠荡漾,眼角眉梢都抽出怅然情绪,明知是火会焚烬清明灵魂,却还要义无反顾尝试东西,大概就是烈酒。
白天唐果从不喝酒,可是夜里却不一样。
抱着长腿的她将头埋进膝盖,唐果不是一个酗酒的人,只是这夜太长、对她来说太难熬而已。
少女车子撞向围栏,冲进了海中,原来海深处没有阳光,很黑……
水呛入肺部时间很短,短到兵荒马乱大脑根本就来不及总结半生就已经失去意识,可痛苦时间却很长,长到每分每秒都如光年那般遥不可及。
坠崖,或许是她这一生最大解脱,痛苦仿佛只停留在身体中,灵魂好似棉絮浮沉,是海水拖累她,不然她可以更轻,闭上眼睛之前人世间浮光,她指尖再触及不到。
眉心间突然暗红,少女在海底猛睁双眼,有人敲碎车窗将她拉出去,戴上面罩的瞬间,她心像是被这海水中压力挤空所有,海中世界只有耳边的轰鸣声,还有不能自主浮力,未冲出海面时她已经闭上眼睛。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掉进海里?你的家人呢?
你看,我刚学会的潜水,就救了你,我命里有你。
月下独酌这个习惯不好,闭上眼睛被救起那天总会浮现于脑海,梦里片段总是支离破碎,现实场景怎么也衔接不上,看着眼前古树,城市里吹来了凉风,似信似无,空气里有浓烈的桃花香气,花瓣不经意的飘进庭院。
放下酒壶,她走向入门处一方金属台,用手按下柜台两侧隔挡,柜子成扇形打开。
原来是一方藏剑台,随手抽出剑,用手挽了个花剑,信步走至院中。
环境陌生可以熟悉,可陌生记忆该怎么破?
剑在唐果手中先是轻轻挽了缠身剑花,随即她越转越快,脚上步伐也越是有力,身体在院中似个舞者与剑身融为一体,就像是肌肉记忆,唐果知道可能她曾经就是舞者,任何东西在她手中都会被当做韵律工具,就像手中的剑也是一样,流苏穗子在她腕间飞舞。
剑动桃花起,剑落桃花飞。
最后,剑在她手中慢慢翻转,一个反手剑停下所有动作,她垂落发丝和反手剑在月下,竟是难以言喻的美。
宿奎叼在嘴里的烟,在看到唐果收剑而掉落地上,他喉结滑动,心脏都在猛烈收缩着。
宿奎犹豫这么晚要不要打扰,身边无声无息站了一只猛兽,正是听长。
被这圆毛吓过的奎宿,防御体系已经形成,他不慌不忙伸出手,企图要摸摸听长的头,谁料听长一点没惯他毛病,转身朝院子里面走去,将他一人隔在铁栅栏之外。
“奎队长,深夜到访?该不会是送外卖吧?”听长耳力超乎人类,它朝大门方向走去,唐果就十分警惕。
“我刚要回家,路过、真是路过,看见你这门口大门还没关,有……”奎宿尴尬解释,他开车见门口有人影晃动,可是他过来却没发现什么人。
此时若说这个理由,可信度不高,还容易吓到独居住这么大宅院的女人。
“就、就是发现你这院子附近是监控盲区,看看明天叫人来把监控装上。”
“哦?今天才发现这里是盲区?”言外之意过去你是瞎了吗?
奎宿何等聪明的人,怎么会听不出许愿树敌意,“过去这院子一直空着,护国寺周围倒是不少。”他弯下身将地上烟头拾起。
今天确实有些反常,从来也不去护国寺,在这里来来回回走四趟,合理解释他办案负责,另一种解释就是直觉让他来,可为什么?
直觉没给答案,自打遇见这个女人,奎宿就觉得她身上有某种答案,可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你喝酒了?”风一吹,奎宿闻见了空气中有淡淡酒香,这里只有他和许愿树。
“不许成年人夜里饮酒?”
……
“请你尽量减少出现在我面前的次数,十分感谢。”唐果转身下逐客令。
奎宿出现她并不反感,甚至觉得他有些举动还颇为欣赏,做为守法公民本该配合他调查,可他频繁出现,让唐果觉得是一种命运既定,就像许久不曾忆起的海底,还有难熬的夜一样,烈酒之后清醒释放大量不安因素,让她情绪不可名状。
任何不能掌握事情不碰;任何不能控制情绪不要,唐果转身摸胸前链子,“听长,睡觉!”
夜里大门还是应该关严,到底还是疏忽。
奎宿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一想这么晚出现在人家门前,确实不好解释,踟蹰着。
“还不走?真当我这是邮筒么?”
“呃?”奎宿一时没反应过来,却想起许愿树也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信封”!
轻叹一声,转身将手中烟丢进垃圾筒中,离开唐果铺子。
梦中女孩总是泪眼婆娑,她想靠近院中古树却不敢靠近,眼神中充满不是恐惧,是恨与怜悯,最终恨化成血泪,涌出眼眶时既狰狞又可怖。
却让人觉得她很可怜。
“小风,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是烤地瓜!女孩开心的拿在手中,有人为她掰开甜腻的地瓜,笑着递给她……
“小风,夏令营我陪着你,就与你住同一个酒店,别害怕。”
中学小伙伴睡着后,女孩开心的去找他,进房间发现他买许多她爱吃的零食,那天夜里她学会喝酒,那个夏令营爸爸妈妈以为她和同学一起,而老师那边她却悄悄请假,以身体不适原因被家人接走。
“小风,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
少女的耳边全是承诺,可是她的心却因为这份爱意不断下坠,甚至连心动时脊背都会发凉,这是一种初尝禁果的不安。
“小风,妈妈去世了!”
“小风、小风!小风……”
有人叫她,声音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却让人心动,却总令脊背发凉,如同一个表相幸福吸引着你前往,你若迈过去便是万劫不复陷阱,稍有不慎就会万箭穿心那种。
唐果感受到万箭穿心疼痛,天还未亮。
果然,睡觉不能压心脏,做噩梦还不说,半边身子真的好似万箭穿心!麻了!!
坐在床上缓了好久,久到听长察觉她醒了在屏风外悄然无声走进来,坐在她面前榻上,似乎在寻问怎么了?
唐果伸出手去,揉揉听长耳朵,听长倒也乖顺侧耳任由她抚摸,“饿不饿?我今天好像起得有点早,我们去吃油条豆腐脑吧!”
听长似乎不大喜欢这款,鼻尖微皱。
“给你买两个豆沙包!”唐果用手腕上发带将垂落发丝随手一系,拿出个项圈,“出门你还是需要走走形式。”
听长默不作声将鼻子向圈里一拱,没有人时候他咬住牵绳,有人时又咬着绳子送到唐果手中,一人一狗早晨,在还未苏醒街道,悠然又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