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花从来都是个不太在意旁人目光的人，可此刻，她的心里却萦绕着一丝懊悔。原本只是想贪个小便宜试试口红，怎知后来又稀里糊涂地为了那点蝇头小利答应给人当模特。此时的她，宛如置身于舞台中央，四周投来的目光如同聚光灯般将她笼罩，这种感觉就像自已是一只被人围观的猴子，让她满心不自在。不过，她也不是那种会轻易被这种情绪束缚的人，毕竟在漫长的岁月里，为了生存，她早已把面子当作了一件可有可无的东西。
思绪如脱缰之马，飘回到了高中时代。那是高一的第二学期，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校园的小径上。学校的美术老师偶然瞥见了高小花，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便问她是否愿意给学生当模特。高小花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老师，有费用吗？” 老师先是一怔，继而露出了善意的笑容，大概是没料到这个看起来青涩的女孩会如此直白。老师略微思索了片刻后说道：“本来是没有报酬这一回事的，但我可以自掏腰包支付给你。不过呢，钱不会太多，两个小时 50 元，总共需要你来四次，你看你愿意吗？” 高小花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些年，为了能凑够学费，高小花可谓是绞尽了脑汁，尝尽了生活的艰辛。她主动找到学校食堂档口的阿姨，眼中满是期待地询问是否需要钟点工。学校里的保洁阿姨们也都被她问了个遍，只要她们有事抽不开身或者忙不过来，无论是在晚自习的课余时间，还是早自习之前那短暂的间隙，高小花都愿意来帮忙干活。有一回，她代替一位阿姨，在每天晚自习后去打扫学校那又脏又臭的卫生间。当其他同学结束了一天的学习，欢笑着、打闹着冲向温暖舒适的宿舍时，高小花却独自一人朝着散发着异味的卫生间奔去。等到打扫完毕，那刺鼻的气味早已渗进了她的衣服和头发里，而此时学校的淋浴室早已大门紧闭。无奈之下，她只能在一个相对隐蔽的卫生间里，用盆子接了点水，简单又匆忙地冲洗一下身子。
最初的那些日子里，每到夜深人静，她独自躺在床上时，委屈的泪水总会夺眶而出。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渐渐不再流泪。她深知，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它无法改变残酷的现实。她在心底无数次地告诉自已，无论前方的道路多么崎岖坎坷，无论生活的压力多么沉重如山，她都一定要考上大学，一定要完成学业，那是她改变命运的唯一曙光。
高小花沉浸在回忆的漩涡中，直到化妆师那带着惊喜的声音如同一记响铃般将她拉回现实：“小美女，妆画好啦！” 她如梦初醒般赶忙站起身来。她微笑着向化妆师表达了诚挚的谢意，然后提起包准备离开。化妆师急忙向前一步，眼中满是期待地说道：“小美女，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以后有机会还可以合作呢。” 高小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婉拒道：“不用了，我赶时间，得走了。”
此时，人群中传来了此起彼伏的议论声：“这小姑娘长得真漂亮啊，就跟电视里的明星似的。”“她的皮肤真好，就像刚剥了壳的鸡蛋一样，我要是有这样的皮肤就好了。”“这小姑娘该不会是化妆师雇来的托吧？”“这个素颜霜看起来效果真不错，我得买一瓶试试。”“那口红的颜色太赞了，我一定要买一支。”
化妆师望着高小花渐行渐远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不过，听到周围顾客们热烈的讨论声，他很快就调整了状态，转身回到柜台旁，拿起自家的产品，脸上重新洋溢起热情的笑容，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
高小花脚步匆匆，连镜子都没来得及照一下，就径直朝着旁边的公交车站走去。她坐上公交车，朝着公司的方向驶去。坐在座位上，她隐隐约约感觉有不少目光落在自已身上，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打开镜子打量了一下自已。她有些担心这妆容会不会过于浓重，让自已看起来像个妖娆的妖精。
镜子中的她，妆容淡雅清新，恰似一朵盛开在晨雾中的百合花，美得恰到好处。其实，高小花是会化妆的，早在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妈妈陈天兰就教会了她这项技能。妈妈这样做，一方面是觉得女孩子学会化妆是一种必备的素养，女孩子就应该打扮得赏心悦目；另一方面，妈妈自已有时候犯懒不想动手化妆，就可以让高小花代劳。
只是，高小花从小就有着一股倔强的劲儿，如同长在石缝中的野草，坚韧而叛逆。她讨厌化妆，在她看来，化妆就像是给自已戴上了一副虚假的面具；她讨厌穿裙子，觉得那会束缚自已的行动；她甚至讨厌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漂亮女孩，在她眼里，那些女孩的美丽只是表面的浮华。为此，她没少挨妈妈的打骂，可她就像一头执拗的小牛犊，依然固执地坚守着自已的想法，不愿做出丝毫改变。每当想起妈妈陈天兰认识的那些漂亮女孩，最终都沦为了男人的玩物，靠色相来取悦他人，以此换取物质上的满足，她的心中就会涌起一股深深的厌恶。从那时起，她就在心底暗暗发誓，自已绝不要过那样的生活，绝不做那样的人，她要凭借自已的努力和才华，走出一条属于自已的、充满尊严的人生道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