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夏舐了舐发干之唇,自手中取一棋子。
林檎见之,瞳仁瞬间大睁。
乃是一颗白子。
“齐夏……吾唯能言假话……汝万勿信吾……”林檎于心中大呼,盼有奇迹发生,能使齐夏听闻。
彼此刻甚惧,恐齐夏对已之信任致其殒命。
“万勿信吾……”林檎于心中屡屡念道。
但见齐夏思忖片时,未发问,反又取出黑子。
林檎眉头深锁,彼知无论黑子抑或白子,已唯能给出相反之答。
只见齐夏将黑子缓缓举起,凑至林檎眼前,言曰:“林檎,告吾……”
林檎伸手掩口,整个人几近崩溃。
彼实不欲告齐夏「此乃白子」,然若不言假话,眼镜上之机关便会触发。
齐夏似有所感,淡然言曰:“莫紧张,林檎,保持头脑运转,诸事尚未终也。”
林檎闻之,绝望点头。
待确定彼情绪稍稳之后,齐夏开口问道:
“林檎,告吾,老吕会言此棋子为何色?”
“哎?”
林檎与老吕同时一怔,人猪亦转了转眼珠。
“听清吾之问,林檎,吾再言一遍。”齐夏复道,“老吕会言此棋子为何色?”
老吕……?
林檎回首看老吕一眼,头脑疾转。
已之眼镜触感寒凉,定是言假话者。而人猪至今未曾撒谎,足见其规则无误,故老吕当言真话。
既如此,老吕会言此棋子为「黑色」。
林檎方欲脱口而出「黑色」二字,忽思及一事——
已乃言假话者,故不可告齐夏「黑色」此答。
即便老吕言「黑」,已亦须言「白」。
如此一来,诸事岂不又归原点乎?!
此游戏之关键本不在老吕,而在已身也。
林檎咬唇,终艰难吐出二字:“白色。”
此时彼觉已宛如扼住「真话」咽喉之人,所有真话一经已口,终成假话。
老吕懊恼地捂住额头,觉万事皆休矣。
“白色乎……”齐夏扭头,似看手中棋子,旋即嘴角上扬,言曰:“原来如此。”
人猪沉思片刻,心中暗忖:“汝欲何为?齐夏,汝最信之人告汝手中棋子为白色,汝作何抉择?”
只见齐夏将手中这颗黑子缓缓置于一旁,复取另一颗白子。
彼将白子前递,置于人猪手中。
“哦?汝择毕?”人猪问。
此次之人猪有前车之鉴,故故使语调尽显平淡。
如此一来,齐夏便无从借已之言判断手中棋子之色矣。
“然,吾择毕。”齐夏颔首言,“然非汝手中那颗,那一颗白子乃属汝。”
“何事?”
齐夏未理人猪,反将面前之黑子握于手中,言曰:“吾手上此颗黑子乃「生」,汝手中那颗白子乃「死」,游戏终矣。”
于众人皆瞠目结舌之际,齐夏徐徐摘下眼罩。
诸事皆如已所料。
于彼而言,今唯觉眼罩戴久,对灯光略敏感,稍感不适耳。
“汝……”人猪激动得浑身颤抖,“汝在开何玩笑……”
齐夏睁眼视人猪,言曰:“吾皆与汝「赌命」矣,怎会是玩笑?”
言毕,彼又指林檎与老吕曰:“释彼二人也,愿赌服输。”
人猪睁目愣怔良久,终懊恼叹口气,自抽屉中取一遥控器,茫然按之。
老吕与林檎但闻“咔哒”一声响,眼镜之机关遂解。
二人赶忙将这要命之物摘下,随手弃于一旁。
“齐夏!汝小子真乃厉害至极也!!!”老吕激动大吼,上前一掌拍于齐夏后背,“汝莫是中过彩票乎?!此皆何等运气也?!”
“运气乎……”齐夏摇首,“此次赌命吾全未倚仗运气,唯因人猪轻敌矣。”
人猪闻之,默默转头,曰:“吾轻敌……?”
“诚然。”齐夏整饬已衣,缓缓起身,“吾早前便与汝言,聪明人弗仰仗运气,然汝竟未放在心上。”
“故汝之意乃……”人猪亦难以置信起身,“适才之一切……皆为汝谋算好者?”
“然也。”齐夏颔首,“吾之计策颇为简易,只要汝择予吾一黑子一白子,那吾便胜矣,且为百分之百必胜,绝无意外。”
人猪瞠目,瞳仁渐放大。
此乃彼成为「猪」以来,首度输得如此彻底也。
“为使汝顺遂择予吾一黑一白,吾特告汝「汝择毕,吾方更易择」。”齐夏伸臂,自桌上取两颗黑子与两颗白子,分执于手中,宛如模拟人猪彼时之心思。
“汝应做了一番思忖乎?终发觉无论如何抉择,予吾一黑一白方为最稳妥者。”
人猪之面具里传来难以置信之声:“汝连此皆算及矣……”
“该言汝是太过谨慎,抑或太过粗心乎?”齐夏掂量手中两颗白子,“若汝能信已之初念,径直予吾两颗白子,吾今已亡矣。”
人猪不复言,唯忿恨盯齐夏。
齐夏又言:“当吾持两色棋子时,只要如适才那般发问,便能百分之百知晓手中棋子之色。”
林檎闻之,赶忙思忖一番。
少顷,彼遂惊愕张大嘴巴。
齐夏适才所问之题实太精妙矣。
彼询「另一人会言此为何色」,无论被问之人会言真话抑或假话,只要齐夏持黑子,对方皆会道出「白色」此答案。
当彼问林檎时,林檎知老吕之答案为「黑色」,却因已言假话之特性而改作「白色」。
当彼问老吕时,老吕会径直道出林檎之答案,「白色」。
退一万步言,即便齐夏所得之答案非「白色」,而是「黑色」,彼亦会即刻知晓手中另一颗方为正确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