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沉默竟有数刻之久,众人皆于接受此难以置信之事实也。
少顷,李警官方率先翻开已之身份牌,其上果然书着「说谎者」三字。
众人亦依次翻开各自卡牌,尽皆为「说谎者」焉。
“汝甚厉害……”章律师向齐夏投以认可目光,“然汝何以察觉吾等皆已亡故乎?”
齐夏指其草稿纸,言曰:“此非难事。吾常思忖,房舍缘何密封?墙壁与地板缘何画线?桌中央缘何置座钟?而羊头人又缘何强令吾等行「中场休憩」?”
“常人之空气消耗量约为每刻钟0.00175立方丈,每时辰便是0.07立方丈,此房中总计十人,意即每时辰之空气消耗量可达0.7立方丈。”
“依羊头人所言,吾等在此房中不仅沉睡十二时辰,更行了近一时辰之游戏。若以0.7立方丈乘十三,便得「54.6」此数矣。”
齐夏用笔将草稿纸上之「54.6」圈出,言曰:“此乃吾等理应消耗之空气立方丈数也。”
彼又环视房内,言曰:“然吾等此房共有几何立方丈乎?”
众人亦随其目光望去。
“主办者留予吾等线索,彼等于墙面与地板画线,将墙面及地板分割成诸多正方形,而每正方形之边长约为一丈许。”齐夏指墙上之痕迹,“墙面之正方形数量乃三乘四,地面与屋顶乃四乘四,此房之长宽高即为四乘四乘三,共四十八立方丈。”
“而四十八立方丈之房,何以容纳54.6立方丈之空气?”齐夏蹙眉,面容黯然言曰,“经此许久,按理空气当渐稀薄,然吾等竟无丝毫缺氧之感……”
赵医生沉思片刻,取过齐夏之草稿纸,复指其上之「49.14」,问曰:“此数又作何意?”
齐夏面色甚为严肃,看向赵医生答曰:“此亦需消耗之空气数,唯计算的乃「九人」之量也。”
“九人?”
赵医生一怔,毕竟此屋明明有十人消耗空气,彼却算「九人」之数乎?
“吾作一胆大假设。”齐夏面无表情言曰,“倘若羊头人「非人」,那吾等之空气数够否?显然亦不足也。”
“汝乃何等狂人?”赵医生沉吟一声,“竟作这般诡异假设?”
“甚难理解乎?”齐夏指已右手边之无头尸身,“赵医生汝当深知头骨之事,一般而言,常人以单手,能击碎头骨乎?”
赵医生未答,盖因彼知此乃绝无可能之事也。
莫说人之头骨,即便一兔子头骨,欲以单手于桌上击碎,亦非易事也。
齐夏收回目光,复看众人,言曰:“时辰无多矣,吾已写下吾之所选,接下来便看汝等,但需牢记,只要有一人之答案与吾不同,在座众人皆将遭「制裁」。”
众人略觉胆怯。
一能随意杀人之怪物,如今竟要被彼等「投票淘汰」。
彼甘心乎?
乔家劲以余光睨视羊头人,见其始终无动静,深邃目光自山羊面具穿出,不知在思索何事。
“冚家铲,拼了!”乔家劲大手一挥,亦写下「人羊」二字。
众人犹豫少顷,亦纷纷写下答案。
齐夏放眼望去,无一例外皆为「人羊」。
时钟指向丑时,游戏乃终。
羊头人缓缓行至前,言曰:“恭喜诸君,汝等于「说谎者」游戏中得活矣,下吾将亲对败者施「制裁」。”
众人未及反应,羊头人自怀中取出一把手铳,转枪头抵于已之心口处,径直扣动扳机。
一声超乎想象之巨响于狭窄房内回荡。
在此等封闭空间之中,声难消散,众人皆感耳鸣焉。
旋即,山羊头捂住胸膛,厉声惨叫。
其巨大叫喊声须臾便压过枪声回响,于房内不断激荡,令众人心中皆生寒意。
山羊头边惨叫边吐血,隔了足有一盏茶工夫有余,声音方渐弱,化为痛苦之闷哼。
“搞……搞甚……”乔家劲愣愣看着羊头人,“彼竟来真的乎?”
又隔数刻,闷哼声亦不可闻矣。
在座九人忽觉已双腿可使上力气。
赵医生率先起身,行至羊头人身侧,伸手探其脖颈处动脉,发觉已然停止跳动。
“喂!”赵医生冲着山羊头大喝一声,“游戏已毕,吾等如何出去?!”
然一具寂然之尸身,实无法予赵医生任何回应。
其余众人亦缓缓起身。
此房未见有何变化,唯多了一具尸身而已。
“真怪哉……吾等果真亡故乎?”甜甜似仍纠结于此问,彼伸出纤细手掌,狠狠自掴一掌。
“哎呀!”甜甜惊呼声起,“依旧甚疼也……为何亡故后尚感疼痛?”
乔家劲无奈摇首:“怎的,汝往昔死过乎?”
“吾……”甜甜微怔,“似确未曾死过……”
“故而,孰人知死后会如何。观此情形,说不定此处便是地狱矣。”乔家劲顾视屋内两具尸身,顿觉浑身不自在,“吾非但能感疼痛,亦能嗅得臭味。”
“如此吾等是何物?魂魄乎?”作家韩一墨问道。
赵医生闻之,亦查验已身,发觉已之心跳、体温、脉搏皆如常,亦正常呼吸,然竟不消耗氧气。
观之,死亡诚乃神秘之物,任医学常识皆难解释焉。
“无论吾等为何物,吾实不愿往后之日皆困于这小房之中。”李警官言曰,“寻寻如何出去罢。”
李警官行至山羊头身侧,顺手拾起落于其手边之枪。
此举令众人惊了一跳,下意识远离彼身。
李警官熟稔地拉开枪膛观瞧,继而退出弹夹,见此枪唯余一发子弹,今已用罄矣。
此消息好坏参半。
好者,彼等无需忧惧有人持此枪再伤人;坏者,遇他危险时亦难自保也。
而乔家劲胆量颇大,彼伸手缓缓摘下羊头人之面具,见面具之下乃一容颜尽腐之男子。
其双目上翻,已无生命迹象矣。
“好生可怖之面容……”
章律师于一旁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