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闻言，眉眼弯弯朝她一笑"我想清楚了，这不就起来了嘛。"
女子笑得灿烂明媚似朝阳，话语中又有些随性慵懒，肆意张扬。
方才那个卑躬屈膝，谨小慎微的人早就不知何去何从。
丫鬟一怔，不禁哑然。
这话说的确实没有毛病，无缝可插。
"可......"
青黛见她有些犹疑，眉眼中涌现担忧的神色。
大手一挥止住了了她要往下继续说的念头，"我实在是跪累了，现在这儿就你我二人，你也睁只眼闭只眼，若是东窗事发由我承担。"
这话一并解去了丫鬟忧惧。
她松了一口气，在旁边站着。
可余光却不时落在那个女子身上。
她可真是奇怪啊，同为丫鬟她却这么与众不同，人前时极尽恭敬，人后却又是这般模样。
这该怎么说呢，感觉青黛姑娘和她们不一样，就是从心底里这么觉得的，
虽然同穿丫鬟的衣裳，却始终认为她可真不像个丫鬟，她也不会长居于丫鬟的位置上。
被人惦记的青黛此时却有一种乱云飞渡仍从容的淡定。
彼时屋外的阳光斜射进堂中，落在青黛一张姣好的容颜上。
她站起身来活动活动身体，觉得松泛舒服多了，才又蹲在身去。
准确来说应该是盘腿坐在地面上。
自已主动寻张椅子坐实在不像样，容易招惹麻烦;站着的话有这么个庞然大物又太过明显。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万一哪个爱嚼舌根或者是爱管闲事儿的人去卫老夫人跟前那么一说，那她真是何苦来！
余荫堂虽然处在整座院子的中位可在此处忙活的人实在不多。
丫鬟仆妇们都是一块行走的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侯府的老佛爷都走了，她们一行人自然也要跟着去。
压根就没人来注意这边的动向，或许是她们料定了青黛必然会安安分分地跪着，必然是不敢违抗卫来太太的命令。
可谁又能想到，那个她们以老实罚跪的人此时昏昏欲睡，快要睡过去了。
当睡意上涌时，青黛还不忘拜托那个看守她的人替她望风，人来了就喊她一声。
思绪飘远，上下眼皮一碰就沉重地睁不开。
原本想着要闭目养神的青黛不知不觉已经睡上了一会儿，不过这睡觉体验实在太差，差点让她一头栽在地上。
"青黛姑娘，青黛姑娘。"
见没有反应，丫鬟又喊了一声。
青黛这时才回笼过神来，眸中渐渐清明起来。
双腿盘在一起，一阵酥麻酸痛，青黛不停地捶打着她的腿，而后又站了起来。
伸了个懒腰，"时辰到了？"声音听来有些缱绻。
"到了"丫鬟如实回答。
伸展活动着四肢，原来这么坐着也这么累啊。
青黛看了眼外面的光景。
太阳正高悬在苍穹之上，阳光透过细密的树叶间的缝隙，投于地上一片错落有致的光斑。
细细碎碎，若跳动的金子。
这个时候正该用午饭了。
想起今早卫渊同她交代的话犹在耳畔。
"中午不必忙活，本侯不回来用饭。"
幸好自已没想着指望他能回来解救自已，不然自已这条腿没个两三日指定是好不了的。
不过她还是跪了，既然是跪了，就要发挥"跪了"的作用。
"能麻烦你带去见老夫人吗？"青黛朝她眨了眨眼睛。
不是她不想自力更生，是院子太大，她也绕不明白。
丫鬟点了点头说道"姑娘请跟我来。"
丫鬟带着她穿过了一个小花园，一条回廊，又过了一个影壁才来到卫老太太的所在处。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此时卫老太太刚用完饭，丫鬟端过一杯茶水与她漱口。
青黛见到人的第一眼，就恭恭敬敬地行礼，低眉顺眼，姿态摆得足。
"老夫人，青黛知道错了，请老夫人开恩饶过青黛这一次。"
卫老太太抬起头来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一双枯槁皱巴的手上戴着玛瑙翡翠戒指，手里捏了块帕子，舞动一下。
丫鬟见状立马将?端了来，卫老太太吐完口中的茶水，擦拭着嘴角的水渍。
这才神色如常地开始再一次打量起她来"你说说，你错在哪里了？"
既是长者又是权力的掌握者，这话语声中的威严，让一众丫鬟们屏息凝神，大气不出。
青黛略作思忖，想起翠红给她安的那些罪名，心里有了主意。
于是开口道"青黛不应该拈酸吃醋，独占侯爷。"
声声清楚，字字入耳。
青黛本以为她交出了卫老夫人满意的答案。
却没想到坐在上首的老妇人极其轻蔑地嗤笑一声。
"不该争风吃醋说的对，可独占侯爷这一项你却说错了，你还没那个本事儿。"
说的再清楚明白一点就是：你几斤几两我还是知道的，少给自已脸上贴金。
这话说的实在令人尴尬，随着她的话落下，脸上"唰"地一下就红了。
被她这么一说，青黛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不过还是努努力挂住了。
"老夫人慧眼慧心，说的是。"青黛顺坡下驴，就着她的话继续说。
自已的话被人捧着没落下去，虽然只是个身份卑微的丫鬟，可也足够取悦到她。
卫老夫人眉开眼笑，心上压着的那些由翠红挑拨起来的怒火也随着她这话和时间而逐渐消磨散去。
见她有如此乖觉，自已就是再费些口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你可知你错在何处？"
"还请老夫人不吝点拨，青黛必定奉为金科玉律，以此规范自已的言行。"青黛磕了个头。
到底是为什么？她既然不在意翠红给她扣上的帽子，那又是什么呢？
卫老太太只是笑而不语。
青黛以为她不想跟自已多费口舌。
却听见卫老太太旁边的一个老嬷嬷说
"老夫人的意思是，姑娘你应该多想想怎么怀上侯爷的孩子，为侯府开枝散叶，而不是和旁人争风吃醋搅得侯府不得安宁。"
好大一顶帽子，专门为她而有的私人订制。
忍不住在心里翻着白眼。
面上恭谨"青黛谨记老夫人的教诲。"
既如此，也无事了。
卫老太太令嬷嬷将青黛带了下去。
厢房里，卫老太太转动着手里的一串檀香佛珠。
嬷嬷的一番话正是说在了她的心坎上，渊儿的孩子一定要有一个是流的林家的血脉。
舒然那孩子的肚子迟迟不见动静，若是她不能生，那总归是要别人的肚子来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