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仆寺卿——蔡金华。
“陛下,臣以为应该册立大皇子殿下,大皇子贤德惜民,无论是行立长还是从立贤的角度上看,大皇子殿下都是太子之位的不二人选。”
看清楚说话者,还有谁会不明白的。
官员间也有交头接耳的。
“蔡金华这也太赤裸裸了吧?这算盘子打得都快崩到我脸上了。”
“谁说不是呢,要是大皇子成了太子,离皇帝之位就差一步,一朝龙在天,凡尘脚下泥,届时他也是水涨船高。”
有刚从地方升到京城的官员不明白其中的说法,诧异道“这如何讲?”
他们看了眼这位官员,旁若无人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你刚来或许不知道里面的内情,蔡金华是大皇子的恩师,两家又是儿女亲家,喜结秦晋之好。你说要是他当上太子,能少蔡家的好处?”
话就点到这里为止,再说多了可就没意思了。
皇帝将群臣的反应尽收眼底,有种坐观山虎斗之感。
而从另一种角度解读:那可不就是百家争鸣,各执已见,真理出自不断的地辩驳里面。
皇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并没有对他的看法进行点评。
此时又有一个人跳了出来。
话头直对蔡金华“蔡大人这话怕是有失偏颇,难以让人信服吧?你是大皇子殿下的恩师又兼岳丈,很难确保你不是为了自已日后的荣华富贵,而来搪塞陛下。这岂不是蒙蔽陛下吗?”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片刻就有人附和他:
“是啊,蔡大人此话实在主观情绪太浓,而欠缺考量,实在让人疑心你的用心。”
听了这话还能坐得住?
蔡京华立马跳脚,急声质问“好大一顶帽子啊?就擅自扣在我头上!”
“那自然是违背了陛下的初衷,这难道不算是欺君之罪吗?”
说话细情脉脉,和蔡京华的暴躁天差地别。
“你——”蔡京华被他气的脸红。
下一刻就对上皇帝深沉的眸子,“砰”的一声,直直地跪在地上“陛下,臣绝无此意啊。”
欺君这事他千万不敢认也不能认,他有几颗脑袋够砍的。
站在前列的杨巍听了他们互相攻讦轻轻摇了摇头。
越是这种情况越是要保持冷静,不然实在很容易掉进别人为你挖的陷阱里。
蔡京华就是这种,别人轻轻一激,就立马跳了起来。面对别人的质疑声就陷入自证。
岁月悠悠,年岁空添,见识却不见增长,宦海浮沉。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姜应凌见到泰山老大人为自已出言,却被人反将一军,扣上了一个“欺君”的帽子。
“父皇容禀,蔡大人绝无此意啊!”
皇帝脸上有些不悦,“朝堂之上,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看着自已的这个儿子,难得的是有一个一心为他用的人,虽然也有自已的私心,也不怎么堪用。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皇帝的话落下,大殿内突然噤声。
就连那些交头接耳的臣子,此时也安安分分低垂着头。
“朕只是想让诸位爱卿群策群力,各抒已见,选出一个合适的太子人选,你们将它用作打击政敌,排除异已的工具。”
大殿之内,皇帝的声音再空中徘徊,似有绕梁三日之效,最终还是落进了这群大臣的耳朵里。
温柔刀,刀刀割人性命。
老皇帝这话说的没带上愤怒的情绪,可谁又知道这花背后潜藏着多少阴险呢。
伴君如伴虎,揣摩圣意,顺着皇帝的心意才能够好地保住自已的项上人头。
但皇帝到底属意哪位皇子,也实在难以揣测。
毕竟皇帝连用膳的时候,都不会在一盘菜上夹三次,即使真的很喜欢。
况且方才几位大臣提名了大皇子和五皇子,陛下的态度却未露分毫,没有表明他更倾向朝他抛来的哪个答案。
“怎么不说话了?难不成朕养了一群眼瞎耳聋的人,俸禄就是发给你们这群尸位素餐的蠹虫?”
威压如一团移动的乌云一样袭来,下来的臣子大气不敢出。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对于这样的场面,一些官场老油条是司空见惯了。
而有些年轻小辈却怀着政治投机的心理,
使了些旁门左道的法子知道他们这个深藏不露的皇帝素来偏疼年纪小的六皇子,再加上他的母妃受宠。
两两合计,才出口“陛下,臣以为当立六皇子为太子。”
皇帝神色微动,再也不是千篇一律的答案了,终于听到点不一样的了。
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得到了皇帝的鼓励,他按下心中的激动,斟酌言辞:
“六皇子虽然年纪小,但天资聪颖,过目不忘,写文章也是落笔即成,不需删改一字,连国子监祭酒看了都赞不绝口,三岁卡看小六岁看老,私以为六皇子身上有经天纬地之才,日后若是用到治国安民上,必将造福社稷与百姓,是天下之幸事。”
皇帝听了他这话都不禁愣了一下,似乎也觉得他的还中有几分道理。
“爱卿所言,朕会思量。”皇帝摆了摆手。
他便退回到队伍之中。
眼见圣意被他三言两语转向一边,方才拥护五皇子的人已经开始有些坐不住了。
“陛下,祖宗之法不可变,六皇子并非是中宫之子。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不可偏废啊。”
言下之意,就是他的身份够不着。
“是啊,陛下,嫡长子继承制,嫡庶长幼自古以来就泾渭分明,不可侵犯,嫡长嫡长,若无嫡子才能轮到长子。还望陛下能考虑臣等意见。”
有一个人打了头,就自然会有其他人附着上来,就像是蚂蚁会寻着香甜的气味而爬向食物。
而他们这些人,自然也是哪儿可以分到最大的利益就会跑到哪儿。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自古就是如此。
皇帝有些无奈,捏了捏眉角,自已还尚未说什么,他们就蜂拥而至,唾沫星子差点就要将他掩埋。
不过他确实也有意在五皇子和六皇子之间择其优者继任大统。
虾兵蟹将在下面闹腾,而联系着核心利益分配的任却无动于衷。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明明是置身其中,却好像成了局外人。
五皇子、六皇子是如此,晋王殿下姜绍均亦然。
可就在这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皇帝看着这一个个不说话的儿子,
让自已的谋臣门客恩师冲锋陷阵,而他们就像无事人一样作壁上观。
“晋王以为,朕该立谁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