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嫣然,“新年快乐啊!猫猫!”
这一年的烟花太过美丽,盖住了他藏在心底的那一份爱意,也盖住了,他与她漫长的未来。
他喜欢看她笑,无论何时的笑。他有时候分不清她到底像哪一种花,青春懵懂的满天星,充满诱惑的红玫瑰,但此时此刻,他是这漫天的烟火星尘。
*
虽然放寒假的时候青衡给高三多上了一周的课,但相对于其他学校来说已经算是人性化了,也没有让提前开学,是和高一高二一起来学校的。
这学期赵沁管的没有上学期那么严格了,毕竟只剩下四个月左右的时间就要高考了,太过严厉了对考前也不好。
班里的氛围可没有一轮复习时候那样紧张,说说笑笑的依然有,而且不在少数。
云巫因为上次的巴黎时装大赛拿了大奖,已经有很多国际艺术学院找上了她,她自已则更倾向于巴黎美院,她也想象,美院绝对会给她寄通知书的。
而程新呢……最近走哪儿都拿着一本英语词典,可是把成星吓了一跳。
甚至晚上夜跑的时候耳机里都放着听力原文,要不是他突然带着运动耳机跑步,成星还发现不了。
“猫猫,要不要那么拼啊?”
“我已经连续给你做了三个月的早餐了,还不拼,准备给你做一辈子?”
成星一愣,低眸。“哦?也对诶。”
做一辈子可太累了,还是换着来吧。
她看向不远处的烧烤摊,转过头对他说。“我去买点串,算是给你的奖励。”
他点点头,看着她走向街对面。随后继续低头看着手机里的听力原题。
成星看着冰柜里穿好的烧烤串,思考了一阵才说:“阿叔,要两串鸡翅、四串郡肝、一串鱿鱼……”
成星拿着烤好的东西往回走,过人行横道的时候,她看着街对面埋头“苦背”的程新莞尔。绿灯亮起,她往对面走。
“阿妹!小心车!”身后的烧烤摊叔叔大声朝她喊着,可还没等她回头,左边已经射来了两道强烈的白光。
那光闪的她不得不眯起眼睛,左腿与汽车的金属前盖相接触,她也被冲击力撞飞到几米之外。
程新听到声响抬头的时候,她已经倒在了马路中央,而“罪魁祸首”的黑色轿车正停在她旁边。
他不顾一切的冲上前,抱住了陷入昏迷的她,手上沾满了她鲜红的血液。
成星的后脑不断冒出鲜血,程新连忙用外套堵住。
程新透过刺眼的车前灯,与车挡风玻璃后那双狰狞的眼睛对视。
他……出来了。
*
急诊室外,程新焦急的在坐在椅子上,他连衣服都没换,跟着上了救护车,到了医院。最先赶来的是梁玙夫妻两人,看到满身是血的他,梁玙突然觉得一阵心悸。
随后,大家都来了,都很默契的不开口说话,给对方一个冷静的时间。
最后来的是云巫,她在远处看到程新的身形便冲上前来,看到她的程新也是一惊,大喊道:“停下!”
她第一次听话的停下了脚步,但凭着模糊的视野,她也能看见程新身上的血斑,以及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
身后许缘君也姗姗来迟,想必是追着云巫来的。北方大学开学晚,他这时还没去学校。
程新:“转身,回家去。”
云巫上前一步,又被许缘君抓住了肩膀,她狠了许缘君一眼,又朝程新喊:“你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向她吼道:“我们已经没有时间没有精力去照顾另一个病人了,听话好不好云巫,回家去。”
程新无力的靠着椅背,目光停留在手术室的门口。“她会没事的。”
云巫对医院有很严重的心理阴影:云巫的母亲是肺癌去世的,而在她去世那天,云巫还在与母亲聊天,可突然母亲的病情出现异常,心率直线下降,云巫当时在医生说建议下想听母亲的临终遗言,可母亲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喷出的污血全部落在了云巫的脸上、身上。因此云巫患上了晕血和极度洁癖的毛病。
“许缘君,带着云巫回家。”程新嘱咐道。
“不,我不要回去。”云巫试图甩开他的手。
许缘君拉住云巫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的,成星不会有事的,我们先回去,等有结果了再来好不好。”
她听完他的话顿了顿,由着许缘君带着往外走,还回头看了程新一眼。“记得告诉我,还有……你没受伤吧……”
是啊,成星出事了,她不能再给他们添麻烦了。
待她走出了大家的视野,程新悬着的心才放下去。
他冷言:“是邹明晖。”
他将事情的经过讲给大家,开车的是邹明晖,撞了人过后他也没有选择逃避,而是将车停在旁边,在车内放声大笑,直到警察来了,他都没反抗过一次。
“疯子!”邵景彦一拳砸向医院的墙壁,若不是谭宇直拦着,他和谢凌霄两个暴脾气怕不是要冲到警察局去杀人。
梁玙倒是很冷静,只是给律师打了个电话要将他告到往后余生都在监狱里度过。
简楠枝上前递给程新一张湿巾,也许他都没有意识到此时的泪水。
“去换套衣服吧。”她温柔道。
他接过湿巾,拭去了脸上的泪水,摇摇头。“我想等她。”
她的手温柔的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着,似乎是在安抚他。
“那也应该收拾干净了见她。”
*
急救手术持续了三个小时,衣服是姚姗送到这里来的,换过衣服后程新就一直守在手术室门口,直到那盏灯熄灭。
医生从手术室出来,额角全是汗。“病人家属在哪里?”
梁玙:“我是她舅舅,也是她在国内的的监护人。”
“所幸车速不快,病人经过抢救已无生命危险。”听到这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由于撞击,病人左腿中度骨折,建议尽快安排手术......”
成星醒来已经是三天以后了。病房外温暖的阳光,翠绿的桐树,以及那鸟儿的啼叫声。
她靠着枕头,插着氧气管,脸上没有一点气血,微微低着头,看着趴在床边的少年。
远处传来门从外面推开的声音,她与梁雯琦对视一眼,又将食指竖在唇间。
梁雯琦轻哂,只是用气音说:“他这些天确实是累着了。”
她嫣然,对呀,让我的小布偶受惊了。
等母亲走后,成星轻轻去玩他有些杂乱的头发,可惜现在身边没有皮筋,不能给他扎辫子了,不然我家小布偶一定是全猫界最美的。
他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一抬头就看见她的笑脸,顿时,这些天心里压抑着的情绪全部都烟消云散。
“终于醒了啊。”他的声音不是一般的沙哑。
成星嫣然,莫名想要和他开个王晓。“你是谁啊?”
可程新没有那么好骗,抬起手划了一下她的鼻子。
“可能是......布偶猫吧?”
“那你有主人吗?没有主人的话,我可以把你抱走吗?”
他哂笑,张开双臂。“抱吧。”
她“扑哧”的笑出来,身体前倾,又将头放在他肩上。
那股浅浅的薄荷香令她安心。
“真好。”
“还能见到你真好。”
左腿骨折的她打了钢钉,所幸是头部的瘀血没有影响,只是额角的擦伤,梁雯琦经常推着她去医院的花园里逛,程新每天放学后最先奔向的不是家,而是医院的独立病房。
“要不要出去逛一逛?”程新看向窗外,站在大楼底下的娇小人影。“她来了。”
他和她说过云巫的病,她也能理解。
成星点点头,由他扶着坐上轮椅。刚手术没多久,医生建议她不要下地行走,也就用上了轮椅。他小心的把挂瓶放在轮椅的杆子上,又把流速调慢了一点,推着她往外面走。
楼下等待的云巫也看见了他们的身影,一周多没见到,她似乎更瘦了。
云巫很害怕疾病,疾病曾经夺走了她母亲的生命。
她走上前,眼角却不觉得,可见到成星,她还是强撑出笑容。半蹲在她面前,嫣然。明明有很多想要说的话,却只化成了一句。
“要好好吃饭啊。”
程新和她说过,云巫是一个很清冷的人,最讨厌的是与陌生人接触,而在成星转学到青衡的时候,云巫是第一个愿意和她交流,和她分享的女孩子。
她很难忘记,在饮水间,云巫锁骨间的那颗朱砂痣,以及每一次都会主动挽上的手。
此时云巫没有戴手套,轻轻的拉着她的手,泪水却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成星轻哂,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放心吧,我不会的。”
“猫有九条命。”
自成星出事以后都是成彬和殷朗在和警方交涉,为了不让成星担心,大家也心照不宣的不谈论这件事情,但成星知道,她一直知道。
“邹明晖出少管所”的事情,是年前一个港粤的同学的告诉她的。听说他去找了他的父亲一趟又离开了。
正值春节,她就没去太在意。
邹明晖开的车是偷拿他继父的,据多方监控得知,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在那个街道了,应该是在蹲成星的出现。
这天,在成星的逼问下,程新还是告诉了她。
邹明晖自首了,不止是故意制造车祸,还有吴织的死。
当时吴织的心脏病发,她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的救心丸,是被邹明晖藏了起来,警方还找到了很多关于成星的东西:跟踪视频,偷拍照片......还有一张他被人霸凌时的拍立得——那是成星拍的。
以及足以证明是他间接害死吴织的凶手的证据——四五瓶救心丸和他拿东西时的录像。他真的是丧心病狂到一种地步了,竟然将所有过程都录了下来。
听完他说的,成星只觉得一阵心悸,她当初随手救下的人,竟然成了害死她好友的凶手。
她有些无力,又不知如何判断当时救下他的决定是正确的还是个错误。或许她真的应该向吴织说的那样,不要管那么多,让他们自行解决,而不是一股脑的上前帮忙,毕竟你自已也不知道,被救人的未来会是什么样的。
程新帮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她也不掩饰的靠在他身上痛苦了起来。
他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温柔的将她的头买进自已的脖颈。他找不到什么话语去安慰她,只能做她无声的树洞,给予她一个可以倾诉的避风港。
去看守所这件事,她没有跟任何人说,甚至挑了大家上学,工作的时间去的。
午饭后,她换好衣服,自已驾着轮椅出了医院,经常在花园散步时候的练习,她已经将轮椅驾驶的得心应手了。
为了方便,她选择了地铁,中心医院离看守所不远,也就几站的距离。
看着面前宏伟又简约的大门,她脸色沉了沉,按下了轮椅的遥控器,从斜坡上去。
“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来这了?”注意到她的一个女辅警走了过来。
“我之前来过电话,来见邹明晖。”
成星等了一会儿,然后来了一个女警察将她推进了房间。
邹明晖穿着囚服,隔着玻璃朝她挥了挥手。“星姐!”
成星没有理他,有着女警推到玻璃前,轻声莞尔道了声谢,又继续面无表情的拿起了座机电话。
“星姐!你终于肯来找我了啊!我还在哪里想,为什么这么久了,你还不来。”他依旧是那般疯癫的模样,见到她的时候总是会笑。
她只开口问了三个字:“为什么?”
邹明晖呵呵笑了两声。
“因为她太碍眼了,明明最应该待在姐姐身边的是我,我就只能先把她除掉了。”
那语气,像是在说什么笑话,“还有,姐姐你是不是以为我是盗取了博客上的视频得到的录音?不是哦~”
“我一直都有关注你。”
成星握紧了拳,又强使自已冷静下去,可这些情绪都被他看在眼里。
“姐姐生气了吗?是我哪里做的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