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低沉,萎木萧萧。
紫灵剑击破长空,直逼风眼而去。
“锵锵——”
这场风雪越来越猛烈,雪花冉冉落下遮挡了视线。
“晴媛师妹,小心!”
雅闻御剑而上,飞到晴媛身边。
“看清是什么妖怪了吗?”
晴媛摇了摇头,“雪太大了!我看不清楚,她的速度很快!”
池影双目凝神,用瞳术勘察,
只见那风雪中央,有一个白衣女子携风而立,长发如墨垂至腰际,她面容煞白看不到一丝血色,两只眼睛却淌着血。
她没有武器,靠双手操纵风雪。一个个雪团在她掌心凝起,又飞速地向着晴媛扔去。
池影喊道:“小心左边!”
休容剑堪堪一挡,雪球被击得粉碎。
“啊!”
雅闻仓促回过头,看到晴媛直直下坠,他冲过去抱住她,稳稳地停在地面。
“晴媛!”
池影急忙跑过来。
一大片鲜血从她腹中流出,衣衫被撕烂了,血肉模糊。
雅闻用灵力帮她止血,伤口周围都是冰凌,愈合得很慢。
“到底是个什么妖怪?”
池影攥紧拳头,唤出邀月剑飞到半空,
她目光深沉,左右穿插躲开了对方的攻击。
邀月剑绕着风眼飞了一圈,锁定了那风团的大小。池影手中捻诀,空中骤然出现一块巨大的冰凌尖刀,疾速地砍过去。
“砰!”一声炸响。
风团变小了。
白衣女妖显出了身形。
趁着她尚未站稳,雅闻掷出休容剑,剑光灼灼,将那女妖的双手斩断。
没有了双手,风雪停了下来,她摇摇晃晃地跌下。
池影飞回地面,将邀月剑抵在她喉咙上。
“嘶——嘶——”
白衣女妖扭动着身躯,嘴里发出沙哑的声音。
“啊,是鲛人!”池影大呼一声,
大家齐齐看向白衣女妖,在白色长裙下面,不是人的双足,而是“啪嗒啪嗒”地摆动着的一条长长的鱼尾。
雅闻不禁问道:“此处无海,怎么会有鲛人?”
“顾郎——”
池影凑近些,虽然晦涩不清,但总算是听明白了女鲛人的话,
“顾老爷!”
她抬头四下张望,却不见人影。
原来那厮趁着刚才他们三人与鲛人打斗,早就溜之大吉了。
雅闻从口袋里面拿出捆妖绳,将那女鲛人捆好。又扶起晴媛,问她:“好些了吗?”
两人挨得很近,晴媛不由得脸上发烫,支支吾吾地回答道:“我,我没事!”
雅闻将她扶到屋内的椅子上,出来跟池影说:“这里交给你了,我去找他!”
池影点点头,她将那女鲛人从雪地里面拉了出来,丢到屋里面。
“山庄里面失踪的丫环们,是不是被你所害?你为什么要杀害她们?”
“顾郎……顾郎!”
“烦死了!”晴媛站起来一脚踢到女鲛人的肚子上,“除了‘顾郎’,你不会说其它的话了吗?”
女鲛人翻了身,不停地扭动着。
“晴媛,你看!”池影用剑鞘指了指女鲛人的喉咙,那上面的皮肤全是抓痕,好像是她自已弄的。
“奇怪!都说鲛人的歌声悦耳动听,在海上能迷惑船员的心神。怎么这个鲛人的声音那么难听!”
“会不会?”晴媛也反应过来,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有人把她的嗓子毒哑了!”
池影说:“会是谁呢?难道是顾老爷?”
晴媛冷哼一声,“肯定是他!”
池影觉得事有蹊跷,便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枚药丸,塞到女鲛人嘴里。
“你给她吃什么?”晴媛问道。
池影将女鲛人扶起来靠在墙边,“传音丹!”
传音丹可以千里传音,服下它的人可以不用喉咙,仅用识海也能发出声音。
“我要杀了你们!”
虽然带着冷冷的恐吓,但比起刚才嘶哑的声音,实在是好听太多了!
“就凭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想杀我们?你做梦吧!”
晴媛刚刚被她抓伤了肚皮,对她恨极了,要不是池影拦着,恐怕早就送她上路了。
池影走到她跟前,再一次问她:“为什么要杀害那么多无辜的人?”
“他们全都该死!”
晴媛拉住池影的手,“你和她费这些话做什么?有哪个坏人杀了人会觉得自已做错的?他们只会觉得对方通通该死!”
这时候,雅闻回来了,他一把将顾老爷推到女鲛人身边。
“呀!顾郎!我要杀了你!”女鲛人被捆妖绳绑着,却仍想扑过去咬他。
“啊!!”
顾老爷被吓得连连后退,“你,你怎么还会说话!”
女鲛人嘴巴并未张开,声音是从她后脑勺那里发出来的。
“你好狠的心啊!你不是发过誓永远只爱我一个人的吗?才过了多久,你就要另娶他人!都是那些狐媚子勾引你的,她们全部该死,你也该死!”
池影和晴媛对视了一眼,原来这个顾老爷和女鲛人还有这么一段纠葛的孽缘。
“你这个疯子!”顾老爷躲到石柱后面,“不管你杀多少我都不会怕你的!女人我多的是!谁要你这个又老又丑的烂鲛人!”
“呸!恶心的负心汉!”晴媛走上前去踹了他一脚。
雅闻拉住了她,“干嘛发那么大的火?”
“我就是气不过!”
“哈哈哈……”
女鲛人突然大笑起来,愤愤地说:“我又老又丑?当初,是谁说我是‘闭月羞花之容、沉鱼落雁之貌’?是谁骗我远离大海,来到这贫瘠苦寒之地?”
“是你自已要跟来的,不是我求你来的!”
“那是因为我肚子里面怀了你的孩子,你却狠心要抛弃我们母子!我不能让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了父亲!我只能跟着你,我只能跟着你!”
“什么!还有孩子?”晴媛嫌弃地瞪着他们。
池影看不下去了,打断他们的话,
“你再怎么恨他,也不能杀害那些无辜的侍女啊!”
女鲛人眼神哀伤,“是他逼我的!是他逼我的!”
晴媛反驳道,“他怎么逼你?难道他拿着刀架到你脖子上让你杀人吗!”
女鲛人没有回答晴媛的问题,她哀怨地看向顾老爷,“顾郎,纵使你对我已经不再有情,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伤害我们的儿子!”
池影和晴媛一听呆住了!
都说虎毒不食子,这个顾老爷非但无情,还无义!
真真是空有一副好皮囊!
知人知面不知心!
晴媛问道:“你好歹也是一个鲛人,连凡人都打不过吗?他对你们母子不好,你就带着儿子回海里面去啊!这个世界又不是没有了父亲就不能活了!”
女鲛人喃喃道:“他有一个奇怪的珠子,他把敏儿的生魂吸进去了!可怜我的敏儿,才五岁,被他弄得不会哭不会笑,只能像个活死人一样天天躺在床上!”
难道是,噬魂珠?
雅闻把顾老爷从石柱后面揪了过来,“那个珠子在哪里?”
顾老爷哆嗦着,发疯地喊着:“你们别信她,她胡说!”
“我没有胡说!”女鲛人情绪越来越激动,眼角又流下了血泪,“他用敏儿的性命要挟我,让我每天交一斛珍珠给他!我天天哭,夜夜哭,哭到眼泪都干了!哭了几箱子的珍珠给他,可是,他却连敏儿的面都不让我见!”
传说鲛人眼泪落下,会变成珍珠。
原来这顾老爷,是这样发家致富的!难怪这座新洛山庄装潢如此奢华!
晴媛拔出紫灵剑,架到他脖子上,“她说的可是真的?”
顾老爷后退几步,抓住雅闻的脚求饶,
“真人救命!真人救命!”
“把你的脏手放开!别碰我的师兄!”
晴媛将他一脚踢飞,未了还不解恨,还想挥剑。
雅闻赶紧抓住她的手,“晴媛师妹,别冲动!”
仙族是不能随意处罚凡人的,要是真出了人命,他们都会受到责罚。
“池影师妹,你去找一下,看那个鲛人的孩子在哪里!”
“好!”池影夺门而出。
一路上都没有看到有人,下人们全都不知所踪,整座山庄死寂沉沉的。
池影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找,花了些功夫。
当她跑到柴房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不会是这在这里吧?”
“嘭!”
柴房门被撞开,里面的空气非常浑浊,散发着阵阵霉味。
一个孩童躺在角落边的草席上,无声无息,看起来是那样的孤苦无依。
池影走过去探他鼻息。
还好!还有气儿!
她想都没想,弯下腰抱起那孩子就往回跑。
“是不是他?”
池影喘着气,将小孩放到女鲛人跟前。
“敏儿!我的敏儿!为什么会这样!”女鲛人没有手,她用脸蹭着那孩子的脸蛋,喉咙里面呜呜咽咽地唤他。
那小孩没有意识,面如死灰,只剩下一息尚存。
“顾启晏!你对他做了什么!”女鲛人哭得撕心裂肺,“你不是答应我会好好对他!他是你的儿子啊!敏儿,敏儿……你快醒醒!”
顾老爷看都不看那个孩子,对女鲛人的哭诉充耳不闻,
“他不是我的儿子!他只不过是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家族的人都笑话我,笑话我有一个杂种儿子!”
“你住口!”池影突然发出一声怒吼,“你没资格这样说他!”
地上的女鲛人愣怔了一下,她感激地看了池影一眼,又低下头蜷缩着身体想去拥抱她的孩子。
地上,滚落了几颗血红色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