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已是晌午。
房间墙壁上突然出现一道熟悉的烈焰时空豁洞,月芮安从里面走了出来。
“师父!”池影想都没想,立马扑了上去。
“哎呦!”月芮安伸手接住她,“快下来吧,我的老腰都快要断啦!”
“师父才不老,师父青春靓丽,永远也不会老!”
月芮安捏了捏池影的脸蛋,“你这个鬼灵精!”
“参见仙君!”程慧感到有些意外,没想到帝君竟然让幻月仙君过来。
几个人围了过来,蔚霞倒茶,晴媛扇风,池影捏背。
“你们几个小鬼,几日不见,愈发聪慧懂事了!”月芮安见她们几个那么殷勤,心想肯定有些什么事情。她也不问,只一味地喝茶。
雅闻将装着噬魂珠碎片的锦囊交给月芮安,“仙君,这是从鸡湖山狐妖那里拿到的噬魂珠碎片。”
“雅闻,你们做得很好!这次的任务完成的不错!”月芮安边说边从袖中取出一个药瓶,“这是修复丹元的药,你们赶紧服下吧!”
月芮安将锦囊收好,“我这就回去交给帝君净化。你们稍作休顿之后,尽快赶回凌月宫述职!”
她又转身看着池影,“徒儿,你们几个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池影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大眼睛瞪得溜圆,黑黑的睫毛一眨一眨,“师父,我能不能在这里多留两天再回去啊?”
月芮安料到她贪玩,肯定是想多逛一下再回去的,便要逗一逗她们,
“我是无所谓!只是怕有些人的师父不放心,回去会念叨哦!”
池影看了看蔚霞和晴媛,见她们不做声,就自作主张地说:“这里过两天要举办一个‘金穗节’。我们从来没有参加过,好想见识一下。您回去和叠兰姑姑、岑茗姑姑说一下嘛,好不好,师父……”
月芮安被她晃得脑壳疼,只好答应道:“好好好!我会和她们说的。你们不要玩太久,差不多就回来!”
“是!徒儿遵命!”
月芮安走后。池影见蔚霞坐在一旁呆呆地有些发愣,像是在想什么事情,便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怎么了?是不是想岑茗姑姑了?你是怕她责罚你吗?”
蔚霞摇了摇头,说:“不是的。”她也说不清楚,只觉得心情有些烦闷。
“那就别想那么多了!我们过两天再回去,岑茗姑姑不会怪你的!”
“……”
“要不,晚点我们下去逛一下夜市?”
蔚霞不想扫了她的兴,“那好吧!”
日暮时分,池影早早拉着她们几个下楼。
雅闻喜静,再加上他身上有伤,便留在客栈里面休养。晴媛见雅闻不去,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也留下来,缠着雅闻给她讲捉妖的一些趣闻。
在夜市上逛了一圈之后,程慧和清芬想去柳家瓦那边听杂曲,池影见蔚霞一直兴致不高的样子,就让她们先去,自已和蔚霞再随便逛逛。
“蔚霞,你不舒服吗?是不是手臂还疼?你如果觉得累了的话,我们不逛了,回客栈休息吧!”
“没有。我手上的伤好得差不过了,不用担心。”
池影歪着头,“那你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啊?”
蔚霞顿了一下,叹了口气,说:“池影,我想去一趟鸡湖山,你陪我过去吧!”
“嗯……”池影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想去那里,但觉得反正也是无聊,“好啊!我和你一起去!”
月上中天。
狐妖王死后,山中浓雾尽散。没有了雾气的遮挡,让原本就怪石林立的山丘显得更加的阴森恐怖。
两人腾云飞至山顶,隐隐可见山腰有一处地方有亮光,昏黄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晃晃,映出旁边站立的人影。
“奇怪!山上怎么有人?”池影抱住蔚霞的肩膀,“你再飞低一些。”
她们飞下来,藏在一块大石后面。
原来这里另有一个山洞,看样子以前是小妖进出的洞口,只是现在换成了人族侍卫在此把守。
“难道里面有什么宝藏?”池影想,她凑到蔚霞耳边小声说:“我们进去看看。”
她们隐了身形,躲过了门口的侍卫,走进山洞。
这个山洞不大,里面就摆了几张座椅,中间还有一扇大大的屏风。
“看样子是有人住的。只是什么人会住在这里呢?”池影转了一圈,觉得很是好奇。
“咳!咳咳咳……”
忽然听到一阵咳嗽声,池影她们循声走去,才发现屏风后面原来有一张大床,床上躺着一个老妇人,白发苍苍,骨瘦伶仃。
有一个年轻的侍女拿着丝帕,帮她轻轻地擦拭额头上的虚汗。
池影和蔚霞对视了一下,用神识和她说:“难道,这个人是……”
蔚霞点了点头,她也猜到了。她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让池影别做声。自已悄悄地走到床边,伸出手探了探老妇人的脉搏。
池影在后面一动不动的站着,等蔚霞号完脉了,问她:“怎么样?”
蔚霞缓缓地摇了摇头。她原以为人族的郎中医术有限,不能解狐妖之毒,没想到这老太太身上的妖毒如此厉害,确实已经无力回天。
两人正打算往外走,忽然听到洞口有人说话。
“参见九王爷!”
“平身!带他进去见老夫人最后一面!”
蔚霞一听是齐漳来了,下意识找地方躲,忽又被池影拉住,才想起来自已隐了身,他们是看不到她的。
哐当!
袁澈身上的锁链被脱下来。他感激地看了齐漳一眼,低头走进山洞。
“将军!您终于来了!老夫人她等了您好久,一直喊着要见您,”侍女见到袁澈,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臂,“她,她不大好了……”
袁澈眼中含泪,“琴心,是我来迟了!”
他走到床边,望着昏睡中的老娘亲,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喊了一声:“娘!”
袁老夫人并没有听到。袁澈挪了几步上前握住她的手。那双曾给他煮饭洗衣,曾给他温暖怀抱的手,现在骨瘦如柴,指节弯曲。
“娘……”袁澈又喊了一声。
袁老夫人醒了,她费力地睁开眼,满是皱褶的眼皮垂拉着,白色的瞳孔朦朦胧胧,原来她已经看不见了。
“是阿澈吗?”
“娘,是我!阿澈来看您了!”
袁老夫人动了动身体,她想起来,却没有力气。
“阿澈,阿澈……”
“娘,儿子来晚了,让您受罪了!”
袁老夫人喘着粗气,“儿啊!你总算来了……我有话要对你说,不然,我走也走得不安心啊!”
袁澈偷偷地把眼泪擦掉,“娘,您别这样说!”
“我自已的身体,我自已清楚。我一把老骨头了,也活腻了,迟早都要走的,你不要再花那么多银子来医我了!把买药的钱,补贴给军中的战士们,他们陪你一起出生入死,他们不容易啊!”
袁澈不说话,默默垂泪。
“我虽然眼睛看不见,心里却清楚的很!阿澈,你让我搬到你朋友这里养病。可是,我知道,那个胡老爷,他不是什么好人!你可千万别因为我,做一些糊涂事啊!我们袁家三代从军。你比你阿爹本事,做了将军!你是将军,是大容国的脊柱,是老百姓的父母官,要爱民如子,要……咳咳咳……”
袁澈越听越惭愧,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悲声喊着,“娘,娘……”
“你记住咯!记住娘的话!不能忘本!不能做对不起大容国的事,不能做对不起老百姓的事!”
讲完最后一句话,袁老夫人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归了天。
“娘!”
“老夫人!”侍女琴心在一旁也哭得悲痛欲绝。她自小父母双亡,被舅舅卖到袁府当丫鬟。老夫人待她亲厚。她知道那狐妖把老夫人抓来这里,是为了要挟将军替他做事。将军是大孝子,她知道他一定很痛苦!
她希望老夫人能劝住他!
可是她不知道一切已经太晚了!
池影和蔚霞的心情都很沉重。
人族寿命只有几十年,实在是太短,也太轻,轻到很多时候还没有来得及完成自已想要做的事情,就已经结束了性命。
刚才一直站在洞外的齐漳,听到里面传来的哭声,抬了抬手,让侍卫把袁澈带出来。
袁澈被重新带上木枷,他双膝跪地朝里面重重地拜了三下。
转过身,又朝着齐漳拜了一拜。
“九王爷,谢谢您!”
“你不必谢我!我只不过是了了一位母亲的心愿!”
“我该死!我实在是该死!”袁澈扇了自已几个嘴巴。
“行了!”齐漳不再看他,让人把他带上囚车,“有什么话,留着去到刑部再交代吧!”
侍卫牵来了枣红骏马,齐漳翻身而上,与囚车擦肩而过时,他留下了一句话,“我会命人好好安葬老夫人!”
夜半时分,月色昏昏,星光沉沉。
大地一片昏暗荒凉。
只有囚车上挂着的那盏白色灯笼,发着萤火之光。
另外一处,枣红马长长的鬃毛在风中凌乱地飞舞,齐漳扬起手中的马鞭,催促着它加快速度。
他突然想在回京之前,再见一见蔚霞,见一见那个让他怦然心动又牵肠挂肚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