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宫月杉眉头皱了皱,重新抬眼看向对面的暨衡。
男人却已经拿起旁边的书翻阅起来,沉浸的侧脸让人无法开口质问方才那话什么意思。
马车疾驰,车内空间广阔,装潢华丽,宫月杉坐着坐着无聊便头一歪睡个回笼觉。
不知过了多久,车外传来细碎的交谈,打破车内安静。
宫月杉迷迷糊糊睁开眼,暨衡不在。
外头有人在说话:“估计是太累,她还在睡,无妨。”
“这丫头...阿宸,你去叫醒她。”
宫时宸应着正想上前掀开车帘,宫月杉率先撩起弹出脑袋,圆溜溜的眼珠子清澈无辜。
“我醒了。”
宫盱心惊胆战,瞪着她催促:“快下来!”
宫月杉自知做错事,抿抿嘴打算直接跳下去更快速
“小心。”暨衡却亲自拿来车凳摆放好,伸手欲要搀扶。
宫门之下,众目睽睽,所有人眼睛瞧得明亮,宫月杉哪敢把手伸过去搭在堂堂王爷掌心。
揪起裙摆三步并两步的麻溜跑到二兄身后,好像对方是个吃人怪兽。
空气静默了好几秒。
暨衡放下干举起的手,并无尴尬,淡淡噙着笑:“走吧。”
他率先走在前面引路,宫盱紧随其后,宫月杉则与宫时宸并肩在最后头。
她曾听越娇说过宫墙内的繁华庄严,阶级尊卑明显,战绩赫赫的宫家世族也只有正室能有幸被邀请进宫,更别提从小就生活在这琼楼玉宇里的人,没一个好对付。
踏入宫门,每处都有侍卫严格把守。穿过几条缕空雕刻的长廊,便是几座相连的华丽大殿,被四周花团锦簇其中却并不俗艳,反而衬得金黄色琉璃瓦在湛蓝天空下更有生气。
宫殿牌匾大写着三字——「春吟殿」,名如其实。
等候着的太监指引他们到花苑中先行参观。“圣上与皇后晚些便到,三王爷与几位可以稍加休息等候。”
除宫家受邀之外,今日到场的还有几名得力文武官员,在朝中均打过照面。
趁长辈们忙于客套,好奇心四溢的宫月杉踮起脚贴近宫时宸耳边:“二兄,我去逛逛。”
“好,快些回来,别走太远。”
脱离看管的宫月杉顿时觉得自在多了,至少每步动作不用拘着,情不自禁张开手在阳光下闭起双眸,鼻间肆意吸入新鲜气息。
她绕到了花苑后方,这儿人比较少,也没佩剑侍卫看守,还有一处清澈的湖可供赏鱼。
“哎哟,我说这是谁呢,竟是宫月杉你啊。”
正投入着,一道熟悉的故意拉长的女声传来,尖锐刺耳。
“你居然也能被邀请来参加宫里的赏花宴,简直荒唐,该不会使了什么伎俩混进来的吧?”
“你怎么进来的,我便是怎么进来的。”
宫月杉不紧不慢起身,顺了顺裙摆,尚且礼貌的挂起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眼前这嚣张跋扈的女子,是耿太傅之女耿初瑶。两人在淳安城中就是死对头,往日见面互相看不惯,但每次宫月杉都会占据优势,光凭嘴皮子功夫便能气哭她,也因此一直被记恨心头。
想来,今日耿太傅也被邀请入宫了。
记着阿娘的交代,宫月杉不想在这里和耿初瑶交缠,转身欲要离开。
谁知她不依不饶追上来拦住:“我才跟你不一样!我可是耿家正室之女,能名正言顺被受邀进宫。倒是你这种过继给区区二房、又没有宫家血缘的晦气女,根本就是有损皇家气派。”
如果耿初瑶单纯言语攻击宫月杉就算了,她姑且能回到淳安城再报仇不晚。
可她偏偏扯到了岑莞白。
宫月杉最厌恶的,便是旁人拿她身世嚼舌根,顺便踩一脚宫家侧室。
霎时,脸色黑沉,垂落的双手逐渐握紧。
“我给你机会,把方才的话收回重新说过。”
“怎,怎么,你吓我?”
耿初瑶吞了吞口水,心里有点怵,面对宫月杉一步步逼近下意识后退。
“我我我警告你,这里是皇宫,你休想胡来。”
“我非要胡来又如何,忘记告诉你,今日邀请我来这赏花宴的除了圣上,还有北肃王,是他亲自到宫府接我,又与我二兄是生死之交。倘若我现在就把你推进湖中,咬定你自已走路不小心,有他撑着自然大家都会信我。”
宫月杉冷冷说着,将耿初瑶逼到湖边,气势凌厉。
她不像在开玩笑,在淳安城那会,她便是出了名的有仇必报,天不怕地不怕。
耿初瑶突然后悔故意激她,身子颤巍巍发抖,嘴上却还是逞强:“不...不可能,你撒谎!北肃王乃天之骄子,众多世家女娘倾慕于他,他才不会对你上心。”
“谁说得准呢,可能他对我一见钟情吧。”宫月杉歪头,倒是脸不红心不跳的继续胡说。
眼下利用了那人一回,就当扳平昨日他戏弄自已。
嗯,不过分。
“我数到三,要么你自已掌嘴道歉,要么——”
“北肃王!”未等宫月杉举起手指,战战栗栗的耿初瑶忽如见到救兵,朝她身后喊道。
少来,本姑娘才不信。
宫月杉当她在用声东击西,不耐烦的啧了一下。
“咳。”
熟悉的低沉声线轻咳。
清风伴着一阵好闻的淡淡熏香而来,靴子踩在木梯发出吱吱声响,即使见不到人影也能感觉背后扑来的强烈气场。
耿初瑶眼圈泛红,顿时演起委屈,毕恭毕敬低头行礼。
“参见北肃王。”
暨衡却没回应,而是说:“宫四小姐,原来你在这里。”
宫月杉被点名,头皮发麻,心头犹如万匹骏马奔腾踩踏。
他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久?
她吓耿初瑶的那番话,他又听见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