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裴书翊一脸无语又解释不得,只好默默承受宫月杉好奇打量。
他歪头想往里看,暨衡紧接着也下了马车,意味深长的审视飘落在他身上害他脊背发凉。
完蛋,自已设的局肯定被王爷识破,怕是回府后逃不掉十个板子。
宫月杉朝村庄里踮脚张望了会,然后回身贴近暨衡耳边细细说了什么。
裴书翊好奇极了,恨不得站直的身躯能支出个分身过去偷听。
“你们先回去吧。”暨衡抬起下巴示意,听不出话语中情绪。
裴书翊顺势问道:“那王爷你呢?”
“本王处理点事,结束后自会回府。”
得,这样说便是不打算告诉他了。
裴书翊胸腔有些闷闷的,感觉两人有事情在瞒他,扫向宫月杉的眼神也就沾染上了点酸醋味道。
什么嘛,以往王爷有重要的事情都会交代于他,宫娘子不就贴心送两个烤红薯么,还是他给出的主意!这就直接偏袒过去未免太不公平。
宫月杉不太理解裴书翊临走时一步三回头瞪她是何用意,明明方才求她帮忙时还满脸感激,此时真诠释了何为翻脸比书快。
暨衡走到她的马匹边主动牵起,自然伸手将她在车内因为暖而扯开了些的衣领又温柔拢紧。
“走吧,你带路。”
“哦。”宫月杉懵懵应道,脑袋缩起,将那抹悄然泛起的红晕藏进披风之中。
前几天还吵了一架别别扭扭的两人,眼下却仅隔着一只手臂左右距离并肩走入村庄内。
暨衡在外没有刻意亮出身份,所以旁人压根不会想到他俩一个贵为王爷,一个则是将军府内小姐,只是觉得长相绝然相配衣着也精致华丽,许是路过的哪里公子少爷便多投来几注目光,交头接耳的感慨女娲娘娘造人不均。
按着七婶给的地址,问了两回村中住民,才终于成功绕到村尾。
比起村头热闹繁杂的人间烟火气,这儿便一眼能看出寂寥,仿佛被隔绝成截然相反的两处空间,萧瑟风声都更凌厉些。
站在小河桥边眺望,隔岸山脚下林立的几间茅房形单影只,装潢十分简陋,大有避世之味。
宫月杉脚步半踏上木桥,又陡然停住不敢往前。
暨衡将马拴在旁边树下,耐心停着给她时间思考清楚。
“如果你没做好准备去寻找真相,不必逼自已到绝路。”
马车内,宫月杉问他是否相信梦中所见,他没有立刻给出准确而唯一的答案。
信亦或不信,其实全取决于梦里的内容,而它又往往折射于人潜意识中的祈盼和恐惧;选择相信,便是把寄托许愿给天意,选择不相信,便是下定决心无论结果好坏都要反抗。
所以宫月杉接下来与他说的“秘密”,暨衡没有特别意外。
一来,他知道她身世,自她在淳安中再次撞见大师开始,有的事情终究瞒不住聪慧的她;二来,若换作是他也会失眠也会忍不住追查下去,说不定比她还急切。
但无论如何,他都希望宫月杉是做好了决定,一旦掀开那层盖布,后退的路就如泥土崩塌彻底掩埋。
再谈后悔已来不及。
宫月杉又何曾不明白其中深理。
身世秘密宛如一根小刺扎进她血肉,小时候不在乎光顾吃喝玩乐,长大后越来越发现其实在逃避,那根刺也并没有完全融进躯壳,反成了硬鼓鼓的小包梗在心头。
尤其是暨衡告诉她,其实宫时宸暗地里也帮她调查过此事,她便更不知滋味。
她很肯定即使揭开身世秘密,也不可能忘记宫家养育她多年的恩,也不会离开宫府。
只是好奇心害死猫,如今上天指明了一条可以走的路,有人在找她;顺着这条路往下有机会窥见迷雾后的景象,好像那样才算真正掌握住了自已。
“走吧。”宫月杉再度启唇,声线坚毅冷静。
木桥年久失修,需要格外注意脚步的轻重,若不小心踩空掉落冬日的河水必定要犯风寒。
没走两步,暨衡忽然从后面越过她在前替她先行,确认每块木板的承重。
没有过多言语,好似知道此时不应多说,在马车里他说陪她一起去见解梦先生,也就真正做到了沉默却有安全感的陪着。
宫月杉不禁视线锁定在暨衡宽厚的背,需要扬起脸才能看得真切,外袍上绣着的云纹蝙蝠色泽黑亮,顺延往下窄细的腰身裹在紧致的锦服里莫名令人遐想。
“哎哟。”前面的人突然刹停,宫月杉入神中反应不及时,一头撞上暨衡的背。
“你怎么不吭一声呢,疼死我了。”
她揉着被撞的额角控诉,那么大个男人身躯硬邦邦的,能不疼么。
结果暨衡幽幽地盯着她,不留情面直接戳破:“我提醒你了,你在发呆吧,想什么呢。”
“......胡说。”宫月杉否认。
她绝不会老实交代自已方才都在想了什么乱七八糟男女授受不亲的东西。
避免暨衡追问,她走前两步,解梦先生的屋子就在眼前。
里面似乎没人在,最外围圈起来的一块地里养着几只母鸡,见人来了便咯咯咯的大叫逃逸,片刻后破败的房子四周又再度陷入寂静。
门虚掩着,仔细看其实没有门锁,只有几条铁丝缠绕勾紧就当作关门了。
宫月杉敲了两声无人回应。
“估计出去了,我们等等吧。”
屋外风大,但也不能冒然闯进去避寒,宫月杉左右看了圈只找到几块板砖,叠起来放在稍微能挡风的位置,拍掉尘土打算将就坐坐。
“你不坐吗?”她准备一屁股坐下,发觉暨衡僵硬站着,目光丝毫没落在她给准备好的临时座椅上。
“脏。”
是噢,她都差点忘了对方身份尊贵,哪像她爬树遁地惯了不拘小节。
宫月杉好心提醒:“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暨衡这才嫌恶地给了记眼神,还是无法跨越心头那关,傲娇地抿起嘴:“不要。”
爱要不要。
宫月杉懒得劝说他第三次,娇气得咧!
时间点点滴滴游走,午后理应是温度最高的时候,风却吹的愈加猛烈,不多会密云堆叠遮挡了日照,隐约有雨势迹象。
暨衡坚持直挺挺站着,片刻没啥感觉,逐渐等得久了也有点烦躁,主要是昨夜睡眠不足导致今日匮乏的身子还是忍不住打起哈欠。
恰好宫月杉抬眼撞见,腹诽着男人死硬撑,随即站起身踮脚,两个手压在他肩膀两侧用力按下去。
暨衡毫无准备,就这么被她按着后退坐到板砖上,硌得屁股生疼。
“你......”
“闭嘴,好好坐着休息!我去附近看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