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丽不悦道:“萧从文,你怎么劈头盖脸地训起居正来了?你要知道,你现在不是副市长了,快点收起来你的官威吧,这里是家,不是会议室!”
说完,她转而看了看秦居正,温柔地说,“居正这孩子,一身正气,心地善良,又很有定力,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秦居正对师母表达了谢意后,表态道:“老师说得对,我确实有点漂浮,我知错了。我抓紧调整心态,改正错误,也请恩师、师母放心,我会扎根基层,恪尽职守,干出一番事业的!”
萧从文嗯了一声点点头,兀自喝了半杯酒,抬头盯着秦居正:“在上云县,你想好怎么干了吗?”
一时,秦居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萧从文默默地把杯子里剩下的酒喝完,等着秦居正回答。
后者犹豫了片刻,说:“我还没想好,上云县太复杂了。”
“怎么个复杂法?”萧从文问。
“刚去第一天我就发现,县里至少分为两派,县委书记和县长不合,县长是本地帮的老大,非常强势;县委书记还没有县长的话语权大,看上去没有城府,实则高深莫测。他们都在拉拢我去站队。”秦居正说,“两个主官尿不到一个壶里,我这个三把手,不好干。”
“你是不是觉得每个官场中人都要站队?”
秦居正模棱两可地说:“看情况吧,可能大多数时候都需要,尤其是身不由已的时候。”
萧从文摇摇头道:“你说得不对。你为什么要纠结站队不站队的问题?你不管站在哪里,脚下都是人民的土地,你要做的便是维护人民的利益。你不要看人,要看事,这个事对国家、对社会、对人民有益,那就大胆地去干;这个事坏了规矩,触犯了法律,损害了群众的利益,无论是谁让你去干,你都可以理直气壮地拒绝,你懂吗?”
秦居正拍了一下脑门,醍醐灌顶,激动道:“感谢恩师指点,我懂了。”
是啊,不必在意自已究竟站的是温恭俭还是黄海威的队伍,模糊界限,但认清形势,立场坚定,不忘初心,为民请命。只要是出于公心、为民办事,哪一派的人都无话可说。
又聊了一会儿,萧从文慢慢地变得温和可亲起来,他说:“我刚才是提醒你要保持初心,根子要正,这是基本盘。下面呢,我跟你说的是如何在基层当官,这个又需要智慧,需要灵活变通,这两者是辩证的,不冲突,你不要理解错了。”
“我明白。”
“我想,有三个忌讳你要避免。”
“请老师指教。”
“第一,你刚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不要轻易表态,想好了、想通透了,十拿九稳了再亮剑。你是县委三把手,正处级实权干部,你不表态,不站队,谁也拿你没办法。”
秦居正认真听着,默默记在心间。
“第二,注意男女关系,尤其是与女下属的关系,很多干部都是因为作风不检点葬送了政治生涯,还有不少干部腐败就是先从女色开始的。我做过一个调查,男性贪腐官员,有7成以上是先从养情人开始的。”
萧从文的话让秦居正如芒在背,他履新一周不到就已经和两个绝色女子发生了关系,他不是好色之人,两个女人也都是先主动的,甚至是用计赚了他的身子,可总归是发生了关系,传出去,他的名声就臭了。
不过,他问心无愧,尤其是对林熙凤,他是真的爱上了她,多年来也从未像现在如此快活。那么,既然爱了,就好好爱、用心爱、有担当地爱,他愿意娶她,和她厮守终生。
只是,这暴露了他政治上的不成熟。
秦居正内心澎湃,但掩饰得极好,萧从文也是个大线条的人,没有看出他神色的变化,继续语重心长地说,“你不要以为县城是小地方,没有大城市开放,其实,县乡的男女关系更乱,更放得开,女人更需要通过身体获取利益,所以,你要小心,小心驶得万年船。尤其你是县委三把手,要接任县长的,很多人会把宝押在你身上,对你进行投资,甚至围猎。”
秦居正唯唯道:“老师,您说得对,我谨记在心。”
萧从文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继续道:“居正,你形象很好,又有权力,免不得女人投怀送抱。你若抵挡不住诱惑,守不住底线,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到最后你会发现,你已经深深陷入女人的泥沼里,不可自拔,也就任人宰割了。”
叶婉丽听到这里搭话道:“要我说啊,居正,你条件这么好,为什么不再婚呢?我几个同事的女儿都着急嫁人,你要是点个头,师母给你牵线搭桥。”
秦居正脑海里再次闪过杨宝宝和林熙凤,自已已经严重犯了第二个忌讳,叹道:“初恋让我伤了一回,结婚吧也失败了,我现在对爱情和婚姻有点抵触。不着急,慢慢来。”
“唉,你和苏晴雯,真真是可惜了。”叶婉丽摇头叹息道,“当年你俩郎才女貌,多好啊,怎么就分了呢?”
秦居正惨淡一笑,没有搭话。
“对了,前段时间我在珠州,她去找过我,我才知道,她从海西日报社直接调到了省委组织部,转成了公务员编,也是正处级。她还问我你的下落,我把你的情况和电话给他了。难道,你俩连联系都没有了吗?”叶婉丽问。
苏晴雯爬得好快啊,秦居正暗叹了一句,不过对于初恋情人的事情他并不关心,便点点头道:“我和她2001年分手,期间同学聚会见过几次,工作上也有过交集,但从07年以来,没再联系过。”
叶婉丽叹了口气,忽然问:“她说她前年就离婚了,没孩子,你俩有复合可能吗?”
师母非常喜欢苏晴雯,那可真是学识、才华与美貌集于一身的大女人。
秦居正笑着摆摆手说:“师母,咱不提这话题了好吗?老师的三大忌讳才说到第二个。”
萧从文呵呵笑道:“被你们打岔了。第三个忌讳就是不要和领导走得太近。”
秦居正一听,心想坏了,这三个忌讳,我特么都犯了。
萧从文似乎看出了他的忧虑,说:“你刚到,都可以调整。至于为什么不能和领导走太近,你自已体会吧。想想《左传》里的‘远交近攻’,想想我是怎么下台的就明白了。”
秦居正摇摇头:“老师,我不太明白。”
“走太近容易看不清,旁观者清嘛;其次,你这个人实诚,一旦交心就会和盘托出,到时候你的把柄就在别人手里了,人心叵测啊;再者说,谁知道他哪天爆雷?”
秦居正这才发现恩师并非别人说的书呆子,而是蛮有智慧,只是学者从政大抵如此,道理都懂,理论一套一套的,但置身其中往往会迷失自已。
秦居正给导师斟满一杯,两人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喝完这杯酒,萧从文又说:“不管怎么样,你要有伟大的理想抱负,造福百姓其实只是最基本的,更重要的是创新创造,打破条条框框,改良社会,这才是当官的最高追求。县域体制和县域经济是个很好的试验场,你要把握好这个机会,施展抱负,大干一场,千万不能庸庸碌碌,知道吗?”
“感谢恩师指点,我知道了!”
一瓶酒喝完,菜也吃得差不多了。
秦居正要和叶婉丽一起收拾了碗筷,叶婉丽把他撵出了厨房,说:“你陪老萧下去散散步吧,他饭后散步这个习惯,有三十年了。”
秦居正便和萧从文到小区里散步,两人又聊了很多,秦居正受益匪浅,也深受鼓舞,一时他踌躇满志,干劲十足。
十一点,秦居正送恩师和师母回家,临上车前,叶婉丽说:“我退休前代过本科班的课,有个学生叫魏峥,是个挺有正义感的小伙子,梦想就是当警察,后来还真考上了,就在你们上云县上班。每年教师节他都给我发短信,还给我寄过贺卡,很有礼貌,也懂得感恩,警察里这么细腻的男同志可不多见。你在那里也没啥认识的人,要不你跟他联系一下?你俩也好有个照应。”
“那太好了。”秦居正存下了魏峥的电话号码。
几分钟后,秦居正将两人扶进了出租车,当车子消失在夜幕中时,他还在挥手,心里挺舍不得他们的。
回到家后,秦居正一边洗澡一边想着萧从文告诫他的话,刚洗完出来,就听到门铃声,他也没在意,直接拉开了门,一股幽香扑面而来,紧接着,一个女人如炮弹一样扑进他怀里,直接用红唇堵住了他的嘴,随即用舌头打开了他的牙齿,深深舌吻了一阵后,她急促而热烈地说:“秦居正,你个天煞的!我想你,真的想死你了!”
秦居正大喜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