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居正想问她是不是离婚了,可又不敢问,因为他怕她给出否定答案,她这种聪明漂亮、性格开朗的女子,怎么会离婚呢?应该嫁得很好,老公呵护,生活美满幸福,事实上,她的确有个可爱的女儿。
秦居正也不方便问其他人,否则别人会多想,便说:“你今晚又喝酒了,还住在招待所吧?”
“还是回家吧,也不远,一个小时车程。放心,司机开车送我。”
“你老公管得这么严?”
“呵呵,我没老公。”林熙凤说得很是自然。
“真的假的?”
“你觉得呢?”说完,她笑了笑,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秦居正跟着她回到酒桌,继续大开杀戒。
十点半,酒宴总算是结束了,这家饭店旁边就是一家新开的KTV,于是,姑娘们左一个右一个地将秦居正拉到了里面。
又唱又跳地玩了两个小时,啤酒、红酒又喝了不少,昨晚的酒其实他并没有完全醒,今晚又喝这么多,他又差不多醉了,于是,一点钟,这场开心放松的应酬至此结束。
林熙凤克制着自已没有喝多,是清醒的,她和常务副部长田满搀扶着秦居正上了专车,很快就开到了县委大院附近,而县招待所就在县委大院附近不远。
太晚了,林熙凤不得不再次住招待所。
她其实也有宿舍,在县委大院后楼的附楼,比较简陋,更适合午休,而且每天有值班领导夜宿那里,她不想碰见他们。
秦居正耍着酒劲说:“去……去招待所。”
林熙凤摆摆手:“先送书记回家。”
“不,去招待所,我们几个打会儿牌。”
林熙凤还想说什么,秦居正对司机说:“你没见我说的话?拐过去!”
于是,车子向右一拐,来到了招待所,下了车后,林熙凤、田满扶着秦居正上了二楼,秘书马文迅速开好了房间。
他很机灵,开了三个房间。
在秦居正的套房里,四人只打了半个小时的麻将,就因为实在太困散了伙。
田满回家,林熙凤到对面房间休息,马文服侍着秦居正脱了鞋子和衣服,草草睡下了。
马文这才回到自已的房间,倒头大睡。
由于没有吐酒,酒精留在胃里,让秦居正有点难受,所以,半夜两点多时他醒了,迷迷糊糊地撒了个尿回来又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他似乎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可头昏脑涨、浑身没劲,他懒得动一下,过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忙掀掉被子,光脚走到门口,打开猫眼往外看,却什么都没有。
他悄悄拉开门,没有人,走廊里空空荡荡的。
他的眼睛望向对面的房间门,只见那个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在左右摇摆,而走廊里是没有风的!说明有人刚才开过门。
那是林熙凤的房间!
难道刚才敲门的是她?秦居正没有开门后她又回了自已房间?
一念及此,秦居正心潮澎湃。
他不确定她是不是单身,所以不敢行动;而两人又是如此亲近的同事关系,这又是一层障碍……这些让他颇为踟蹰。
刚来第二天啊。在向海市东阳区,自已老老实实,独来独往,两年不近女色,到了县里竟然如此放纵自已吗?管不住裤腰带,仕途也就走不远。
他想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过去,在林熙凤房间的门外,静静地站了几分钟,最后叹了口气,返身回到了自已的房间,他没有去拧门把手。
他担心拧不开,也担心拧得开。他还没有做好上班第二天就和女下属谈恋爱的准备,即便她是单身,两人都清清白白。
与此同时,当听到脚步声远离,接着是对面门关上反锁住的声音后,藏在门后的林熙凤颓然地从门上滑落到地上,流下了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悲伤的眼泪。
她也在犹豫,也在踟蹰,也在痛苦,面对这个让她一见钟情的男人,她不知道该不该往前迈这一步。
虽然只有几米的距离,可犹如隔着千山万水。
***
周五上午,秦居正给恩师萧从文打了个电话:
“老师,明天晚上您有空没有?我请您吃个饭。”
秦居正来上云县履新前,恩师出差在外地,他也没有机会当面请教谈心,在上云上班一周,他感慨颇多,急需恩师指点。
“可以啊,我错过了给你践行,这次就算是补上。”萧从文那亲切而温和的声音传了过来。
“萧老,您想吃什么?我提前预订好。”
萧从文想了一会儿说:“这样吧,你到东阳两年多,我还没去过你家。明天晚上,我和你师母一起过去,让她给你烧几道菜,你不是老是念叨着她的红烧茄子和叶氏回锅肉吗?让你吃个够!”
秦居正笑道:“那可太好了呀。不过,做饭太麻烦了,会累着师母的,到外面吃得了。”
“麻烦啥?你师母经常一个人在家,难得给别人做饭吃,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好,萧老,就这么定了,到时候,我下午早点开车接你们。”
“不用,我们俩打车过去,五点左右到。”
师母叫叶婉丽,退休数年,女儿嫁到了国外,三十五岁了还没有生小孩,生出的小孩直接就是美国公民,也不太可能回国内。
萧从文被勒令退休后,便着手写一本原始神话和社会学方面的专著,市文化基金资助,所以,他经常出差到各地考察、采访、参加论坛、搜集资料,师母的确很寂寞。
挂了电话,秦居正脸上的笑容还没消失。
1995年,他16岁考上纪南大学,20岁本科毕业,然后是硕博连读,硕士、博士都是萧从文带的。
这时,高跟鞋敲着地板哒哒的声音响起,秦居正一听就知道是林熙凤,他心情更加好了。
“书记,刚才跟谁打电话呢?看把您高兴得,合不拢嘴了都。”她刚到门口就爽朗地笑着说。
秦居正笑道:“我恩师。周末要去我家做饭吃,我师母烧得一手的好菜,想想都流口水。”
他快乐的情绪感染到了林熙凤,后者笑得更灿烂了。
坐下来后,林熙凤满脸都是八卦的神色,问:“您导师是谁呀?感觉你们感情很深哦。”
她的判断是基于秦居正的简历,毕竟25岁刚毕业就套正科,然后两年后提拔为副处级,是非常快的提拔速度。
秦居正说:“我导师叫萧从文,原来是搞学术的,后来当上了院长,再后来就提拔为副校长,纪南大学是副部级,所以他是正厅级干部。”
林熙凤羡慕道:“难怪您后来从省城调到了向海市,是跟着恩师走的吧?”
秦居正说:“是,我25岁博士一毕业就进了学校的国际交流中心工作,套了正科,然后27岁提拔副处。2007年3月,导师转战政坛,从副校长的位置上任向海市的副市长。
2008年1月吧,导师把我推荐给了东阳区委书记,然后我就调到了东阳区,不久转为公务员编,任宣传部副部长。”
林熙凤认真听着,认真提问:“那后来您怎么调到这里了呢?”
秦居正叹道:“2009年4月,我导师被双规,他是被人黑的,纪委调查了半年,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于是就放了出来。但是,组织上勒令他退休。出来后,他利用最后的人脉帮我提了调研员,正处,不然我怎么会那么快?我也是被纪委调查过很多次的。”
林熙凤对于他的坦诚暗自欣慰,他无比信任自已,便鼓舞道:“被纪委调查未必完全是坏事,您知道吗?刘婧告诉我说,您被查得成了透明人,真的是清清白白,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组织上反而认为您可靠呢。”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我才被省委组织部挑中,派到了这里吧。”
他神色苍茫,大概连自已都不相信是这个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