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永宁长公主府。
时至八月中,夜晚难得带了些清爽之意。,
这一日,永宁难得雅兴,命人请来了京城中最负盛名的戏班子进府,准备赏一出好戏。
戏台搭于寝宫偏殿之中,红绸轻扬,金粉熠熠。
永宁斜卧于台下特设的软榻之上,身着一袭深红色单薄的寝衣,发髻微散,仅用一根玉簪挽着,身边还有小丫鬟为她轻摇蒲扇,驱赶燥意。
她随意的轻抬手臂,软榻边站着的丫鬟立即示意戏班子开戏。
随着一声清脆的铜锣响起,戏幕缓缓拉开。
长公主身份尊贵,又没有说要听何戏,班主便选了最近在京中备受夫人小姐喜爱的《闺中凤》,想着莫要出错才好。
这《闺中凤》,讲述的是在一个风雨飘摇、民生凋敝的年代,一位出身贫寒却武艺超群的女子,如何在乱世中凭借一身好本领,保护家人,屡建奇功,最终却因命运的捉弄,被迫嫁人,成为深宅大院中一只无法翱翔天际的凤凰。
台上的旦角,身段轻盈,嗓音婉转,锣鼓乐器声配合着她口中娓娓流转的戏文,一时间偏殿内好不热闹。
杨柳自殿外匆匆而来,走到永宁身边微微行礼,然后恭敬开口:“殿下,霍言回来了,就在殿外候着。”
永宁目不斜视地看着台上的旦角正在挥剑起舞,英姿飒爽:“哦?就他一个人?”
杨柳脸色有些难看的点点头:“仅他一人。”
永宁平静的目光忽然冷了下来,沉默半晌。了:“让他进来吧。”
杨柳闻声退下。
戏台上的伶人开始低眉垂泪,戏文也变得哀婉动人。
此时,一个黑衣劲装的男人走了进来,他额前的发丝有些凌乱,脚步越显沉重,一只手扶着另一只胳膊上的刀伤,走到永宁榻前跪下。
“属下参见长公主。”
永宁扶着杨柳递过来的手臂,语气随意道:“失败了?”
霍言死死低着头,视线在身前得地板上不敢移动半分:“在百里坡让他逃了。”
永宁向前弯下背脊,伸出白皙纤细的食指轻勾起他的下颚,直视霍言的双眸:“嗯?然后呢?”
霍言避开永宁的目光,忐忑的开口:“属下立马派人去追,后来在林中一处木屋内找到线索,但是等属下们到了山脚下的猎户家中时,早已人去楼空。”
永宁收回手指,用一旁的帕子擦了擦,然后直接将帕子丢在了地上:“那怎么又只剩你一人回来?”
霍言立马磕头:“属下们重新返回山林探查,却………却在途中,遭人埋伏,他们……他们武艺极高…………”
他现在想起当时的场景还觉得不可思议,明明那人不久前还与自已在百里坡交手,二队人马都没有讨到什么好处,如今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打自已个措手不及。
他们放走了自已:“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我们世子期待与她下次的碰面。”
永宁听完霍言的讲述,嘴角突然扬起一抹微笑,转身看向杨柳:
“呵……裴钺呀裴钺。杨柳你瞧,这事情可真是越来越好玩了。”
杨柳行礼应和:“殿下说的是。”
此时台上的戏也在收尾了,永宁从榻上起身,由杨柳扶着朝着殿外走去。
红纱在烛火下显得她异常的美艳,她踏出殿门,语气慵懒:“都杀了吧。”
下一瞬,殿门紧闭,男子女子的求饶声不断:“殿下饶命!”
“长公主殿下饶命啊!”
最后变成了怒吼:
“永宁,你这个妖妇,你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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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州府,青山镇。
已经在此处歇了三日了,林婉看着对面执着黑子的男人:“世子,我们不去找青阳、青黛他们吗?”
裴钺将手中的棋子放入棋盘,淡淡一笑:“不着急。”
然后抬手示意林婉:该你了。
林婉起身,顺意找了个借口:“世子自已下吧,我去看看小二午膳好了没。”
她跟这男人在这客栈里,已经连下了三天的棋,就算是再大的兴致,如今都下没了,更何况她还一盘都没赢过。
裴钺一把将林婉拉入自已怀中,哄道:“婉婉莫气,我们明日便启程如何?”
林婉跌入裴钺怀中,倒是已经没有前几日那般羞涩了,主要是因为这男人,这几日总是对她动手动脚,自已略微一挣扎,他就闷哼一声,说伤口疼。
听着他的话,林婉没好气回道;“你要何时启程便何时启程,与我何干。”
她有什么好气的。
裴钺低眸看着林婉的眸眼,眸中闪过宠溺:“好,是我的错,上次说要带你在青州逛逛,却遇上下雨,如今这怀州与青州相邻,风土人情都别无二致,我们出去走走如何?”
林婉有些心动,连日的赶路,再加上劫后重生,她确实更加珍惜眼前的风光。
裴钺看出她眼底的闪动的亮光,将她的身子从自已身上扶起,自已也起身,顺势与她十指紧扣:“走吧,我们出去看看。”
林婉看着二人的相交的双手,被动的被他带出门外。
“婉婉莫忘了,在外要叫我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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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的怀州城内,临街的客栈中。
青阳正在屋内来回走动,时不时又去窗边瞧上几眼,他们所住的房间,向窗外望去,正好可以看见怀州城门。
若是主子进城,他一眼便能看见。
“你能不能坐下。”青黛沙哑得声音响起。
青阳一愣,看了一眼面不改色的坐在桌边喝茶的女子,急忙走过去一把拿下她正往口中送的茶杯。
“我说,你这女人怎么一点都不担心?”
青阳的语气有些焦急,却并没有任何的责怪之意。
青黛从他手里将杯子拿回来,睨了他一眼:“你不相信主子的本领吗?”
青阳被他的话一噎,这话怎么能这么说,这是信不信的问题吗?
“可是……主子已经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三日了。”
“主子身边有谁?”
青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愣地回道:“当然是夫人啊。你莫不是失忆了不成?”
青黛白了他一眼,不想说话:白痴!
青阳被她看的一愣,突然反应过来,傻笑了两声,也不急不慢地坐了下来,晃晃悠悠的给自已也倒了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