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安堂内,燃烧着熊熊炭火的炭炉置于堂中,炉火跳跃,映照着四壁。
炉中偶尔有火星飞溅,闪烁着橙红的光芒。
裴老夫人李氏身着藏青色印花的袄裙,端坐于堂中软榻之上。
一旁的孙妈妈端着一盏刚刚换好得热茶,恭敬的递给她。
裴老夫人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随后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她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将目光转向身前的孙子。
近日年关将至,天气也愈发严寒,老夫人见家中女眷每日寒风中前来请安,于心不忍。
就嘱咐众人,只需每月朔望之日,即初一与十五,前来陪陪她这个老婆子即可。
今日正值腊月之望。
裴钺处理完手头的事务,在晚膳过后,特地前来给裴老夫人请安,以尽孝道。
行过礼后,裴老夫人招了招手,让他赶紧坐下,莫要管这些虚礼。
随后挥了挥手,身边的孙妈妈会意,随后使唤院中的丫鬟与自已一道行礼退下。
待到院中只剩下他们子孙二人。
裴老夫人看着自已这个出众的孙子,两年的时间,两年的时间,仲轩好似成长了不少,就连她这个祖母现在都看不懂他的心思。
“仲轩,你这次从边关回来,一直忙于公务,可有好好歇息?”
朝堂上的事,她这个老婆子可以不管,可是孙子已经回来这么多日,还未与林婉同房,这不是她愿意看到的,况且………孙子在京城还能待多久还未知。
“祖母放心,孙儿一切都好。”
虽是这么回答,但他知道祖母今日并非只是简单地询问他的近况,而是有其他用意。
果然,裴老夫人话锋一转,语气中透出一丝试探:
“这次回来,一直歇在书房,可是还有何事还未处理妥当?”
裴钺闻言,自然知道祖母所指的是什么,他确实还没有回过主院,也没有与林婉同房。
近日刚刚返京,手头上公务确实有些繁琐,他既需一片静谧之地以理诸事,加上心中对林婉疑虑重重,因此未曾踏足主院。
今祖母提及此事,裴钺深知祖母定是见他久未归房,内心应该是有些焦急。
“祖母,孙儿知道了。”裴钺宽慰应道。
老夫人见状,知道他这是答应回房了,遂又言道:
“你当年成亲后不久便出征边陲,留婉儿一人于府内,面对这府中一大家子的人和事,这两年,她的辛苦,祖母皆看在眼里。如今你平安归来,祖母只愿,你们二人夫妻和谐,相濡以沫。婉儿是个不错的孩子,你当善待之。”
裴钺听着裴老夫人的这番言论,暗思,未料两年间,林婉在祖母眼中竟有如此之贤良,得此喜爱。
他知裴老夫人所言皆出于好意,是真心希望家宅和睦,况且他亦不愿违逆母之意,于是点头应允。
其实只要林婉在府中是真心对待裴府众人,不要将她那些小心思用在家里,他不是不可以与他一起走下去。
二人在老夫人院中又叙了些许家常,裴钺见天色渐晚,恐打扰祖母休息,遂起身告辞。
从落安堂出来后,裴钺心绪稍沉。
回想今日祖母之言,心中疑窦,他也不知为何自已会轻易应允?
或许是对林婉的疑虑未消,或许是不愿辜负祖母的期望,或许是他也知道自已该有一个子嗣了。
总之无论如何,他今夜须得回彩棠院了。
———
夜色渐浓,主院内万籁俱寂。林婉独坐窗前,手里拿着一本旧书,神态悠然自得。
自从裴钺回来后,还未曾踏入彩棠院半步,林婉本已做好两人相对无言的准备,岂料竟一直派不上用场。
就连平日里在府中,二人也很少碰见,这样想来,无论裴钺有没有返京,似乎她而言,都没有产生什么变化。
林婉心中并无波澜,她倒是不介意这种状态继续维持下去。
正当她沉思之际,门外琴雪小心翼翼的问安声:“世子爷安好。”
听到这声,林婉连忙抬头望去,只见裴钺恰好推门而入。
她见他此时来到房中,心中微讶。他会在这个时候来彩棠院,这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需要吩咐她去做吗?
说来颇为诙谐,他们夫妻二人,相处之道竟如同朝堂上的上下级一般,严谨而疏离。
除了认为他有事情交代,她竟无法想象裴钺踏入彩棠院,还能有何其他别的缘由。
裴钺踏入屋内,见林婉静坐窗前,手里似乎捧着一本旧书细细阅读,那书籍看着微微泛黄,确实整齐无比,不难看出平日里主人应是极其爱护的。
他po有些意外。不是没想过她应该还没有准备休息,但是她在挑灯夜读,倒是他真的没有预料到的。
裴钺的目光朝她望去。
林婉感受到他探究的眼神,心中情绪复杂,遂放下手中的书籍,回望。
两人相对无言,气氛略显尴尬。
“世子……可是有要事要妾身去办?”
林婉轻启朱唇,率先打破沉默,轻声问道。
“并无他事。”
裴钺听到这话,眸的沉了下来,转身自已前往净室更衣。
林婉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有些惊诧,裴钺为何会生气?
目送他步入净室,直到看到他身边的青阳传来下人打来热水,随后耳中传来他梳洗的声响。
她才反应过来,今夜,裴钺竟要留宿彩棠院?虽然知道这是迟早的事,但是这一天来的这样突然,林婉还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室内静谧无声。
窗外,微风轻拂,帘幔摇曳,送来阵阵凉意。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烛台之上,映照出朦胧的轮廓。
林婉静静躺在榻上一侧,身侧是传来男人特有的温暖,就在林婉以为他们今夜就这样各自安好,互不打扰的时候。
只感觉男人身姿一动……
林婉身躯一僵,一双滚烫的大手,轻抚上她的腰间,然后用力一握………
窗外,寒风如野兽般咆哮着,席卷了整个夜空。
黑暗的天幕下,星辰被吹得几乎无法看清,只剩下偶尔闪烁的几点微光,仿佛在挣扎着抵抗这狂风的侵袭。
耳边传来男人越来越重的呼吸声……
风势愈发猛烈,树木在狂风中剧烈地摇曳,枝条被吹得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林婉觉得与两年前相比,男人不仅是身姿变得提拔了许多,就连力道也大了不少。
不知过了多久,林婉只觉得自已就像脱水的鱼儿,偶有汗水滴落……就在她以为自已即将窒息过去之时。
狂风骤停,耳边传来一声低沉的闷哼。
裴钺起身去了净室。
屋外的琴雪听到动静早早的烧好热水等在外面。
等到二人收拾妥当之后,再次躺在榻上之时,林婉几乎是沾床就睡,再也无力去思考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