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棠院
最近这段时日天气转暖,再加上裴钺身上总是跟个汤婆子似的,冬天倒是个合格的暖炉,这天热了,林婉几乎是每晚身上都要出一身薄汗。
于是就叫琴雪、琴韵二人一起将屋内的褥子换成轻薄一点的。
两个丫头正在屋里忙碌,林婉正坐在窗边的矮塌上,今日难得闲暇无事,她倚靠在窗槛上,手指一搭没一搭扣击着,眼神看向窗外。
林婉有点走神,其实她也没有在想什么,就是单纯的在走神而已。
直到琴雪的声音将她唤了回来,“………夫人?”
“嗯?”
林婉回头,眼里满是疑惑,她没有听见之前琴雪说了什么。
“发生了何事?”
琴雪抱着换下来的褥子,站在榻边,而琴韵则正在将换好得床铺整理整洁。
琴雪叹了口气,
“奴婢是说,需要顺便准备一下世子巡防的行李吗?”
林婉朝着她浅笑,眼中满是温柔,声音细软:
“不急。”
这时琴韵也将床铺整理好了,听到她们的对话,疑惑道:
“这是为何?提前打点好行装,不是更好吗?”
林婉转头看向窗外,一阵春风拂过,院子里的青葱的枝桠被吹的晃动了几下。
她垂了垂眼眸,语气中就像没带任何情绪一般,轻描淡写道:
“圣旨尚未正式下发,行程亦未定夺,我们何须急于一时?再者,四月天已渐暖,若真是天热时出发,此刻准备的衣物怕是不合时宜。”
琴韵闻言,恍然大悟道:“还是夫人聪明。”
琴雪难得的觉得琴韵姐姐的话说的对,在一旁连连点头。
林婉听着这语气,都不用回头都知道这两丫头在干什么,无奈失笑。
“好了,你们先去忙吧。”
二人行礼告退,过了没多久,琴雪再次推开房门,但是没有进来,站在门口对着林婉唤道:
“夫人,世子身边的青阳侍卫来了。”
林婉转过身子,应了一声,不多时,青阳的身影便出现在他眼前。
青阳恭敬的弯下腰行礼后。
林婉主动问道:
“可是世子有什么要吩咐的?”
青阳摇头,语气中带着尊重,
“主子只是派属下来与夫人说一声,今日公务有些繁忙,怕是要晚点回来,让夫人不必等候,早些歇息。”
裴钺前几日都是早出晚归的,今日居然特意派来前来说一声,想来今夜回不回来也不一定。
林婉眼神微动,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原来如此,世子有心了。”
想到该有的的体面还是要有的,于是林婉又道:
“劳烦你回去与世子说一声,叫他也要注意休息,莫要太过劳累。”
只是这语气太过于平常。
青阳一愣,说不出来哪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于是拱手行礼:
“不敢,属下一定将话带到,那属下就先告退了。”
带不带到,倒也不重要,只是这话可不好说出来,林婉颔首。
等青阳走后,她也没了心思,便让琴雪将她前段时间没看完的账本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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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六皇子府
萧墨祁独自立于书房之中,窗外月色清冷,映照着他紧锁的眉头和几欲微红的眼眸。
白日里朝堂之上的那一幕,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心上,父皇那不容置疑的决定,将彻查郭培贪污案的重任交予了萧墨寒,那个一事无成,只知道贪图享乐的三皇兄。
“啪!”一声脆响,打破了书房内的寂静。
萧墨祁怒不可遏,挥手间将一个精致的花瓶摔得粉碎,瓷片四溅。
他望着满地的狼藉,心中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
萧墨祁转身将双手撑在书案边缘,手指突然收紧,握拳,指缝咯咯作响。
父皇决定,朝臣的站队,还有前段时间突然冒出来的江令舟,那个新任的户部尚书,真是有趣!
抬眸间,他脑子一闪而过一个人的名字———裴钺。
今日他明明看到了父皇的眼角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还有前段时间早朝后,父皇单独将他叫到了御书房,待了将近一个晚上。
裴钺手握重兵,且大胜归来后在朝堂上的影响力与日俱增。
父皇此举背后定有深意,想到这里,萧墨祁的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裴钺,是敌是友都要探一探才行。
春闱刚毕,想来今年姑姑即将举办的春日宴,应该是格外热闹。
萧墨祁心中一动,这倒是个机会,他唤来贴身侍从,低声吩咐道:
“速去长公主府,就说本殿下对今年的春日宴极为期待,望长公主能尽力邀请定远侯世子夫人莅临。”
侍从领命而去,留下萧墨祁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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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长公主府
永宁长公主,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她的夫君在三十多年前为庆安帝的大业而献身。
而她更是为了给庆安帝传信,在寒冬腊月的天气里,躲在雪地里整整两天两夜。
最后被人找到时,仅剩一口气吊着,虽然救了回来,但是却失去了她腹中才一个月的胎儿,也失去了这辈子做母亲的机会。
庆安帝登基后,为她建立长公主府,允她面圣无需朝拜,更是在朝堂之上享一品侯爵地位。
此时,永宁长公主正将自已的右手抬至眼前,岁月在她身上雕琢出了独特的韵味与风华,她的眼角有着细微的皱纹,长发被挽成高雅的发髻,脸上带着长期位于高位的高傲。
永宁长公主端详了一番食指上宫女刚刚为她新上的蔻丹,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将右手放回旁边的矮几,示意一旁等候的宫女继续。
最后才漫不经心的看向跪在地上等着回话的来人,慢悠悠的开口道:
“起来吧,回去告诉你们殿下,本宫知道了。”
来人仓皇起身,双腿因为跪的太久有些微微颤动,却被他极力控制着,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谨慎:
“是,小的这就退下。”
他弯着腰,向后退去,一直到出了殿门,才敢直起身子。
“殿下,六殿下这是何意?”
一旁的老嬷嬷等到屋外脚步声走远了,才开口恭敬的问道。
“着急了罢了。”
依然是漫不经心的语调,好似这事本就与她无关一样。
若是忽略她眼中的凌厉之色。
嬷嬷了然,并未在开口,一时间殿内只剩下小宫女拿着工具涂描蔻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