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王府书房。
秦枫跪坐在书房一角围棋旁的蒲团上,细心将刚捡回来的棋子规整好。
他的主子在听完女帝的旨意后,回来便把刚下一半正在兴头上的棋盘给砸了,现在卧在榻上,脸色不渝。
“殿下,木侍郎求见,说是……给您送嫁妆。”门外有人通报。
过了许久,秦枫终于见自已主子笑了,只是这笑有点发冷。
“带他进来。”
云霓吩咐让木彧进来后,却没等人开口便说:“本殿下不想迎你入府。”
原来兴致勃勃的木彧听完这话后一呆,果然如他所想。
“可是母皇旨意不可违。”
云霓起身,扫了眼呆愣的木彧继续道:“本殿下会按旨风光接你入府,可你在府中只能当个摆设,本殿下不会为难你,亦不会与你有交集。”
木彧真是有点委屈……眼眶有点发热。
“臣自知身份配不上殿下,可殿下心里有远大抱负,需要助力,臣愿意为殿下马首是瞻。”不等云霓开口木彧紧接着道:“臣亦会守好为臣的本分,绝不给殿下添麻烦。”
坐在一旁的秦枫一不留神,没掌握好重心,手里准备放进棋盒的棋子散落在棋盘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殿下,小的一时不察,请殿下恕罪。”秦枫急忙请罪。
“无妨,你收拾你的,收拾一天也无事。”
云霓的声音凉凉的自秦枫头顶传来。秦枫心想,完了,自家殿下生气了,这是准备让自已在书房跪一天啊,秦枫心里那个悔啊,早知道刚才就出去了,都怪自已这颗爱八卦的心。
云霓嘴角微微上扬,形成美丽的弧度,“木侍郎是说本殿下有不臣之心?”
“臣无此意,只是殿下才高志远,卓绝群英,当的上那个位置,再者皇太女末学肤受,又无鸿鹄之志,这位置殿下实至名归。”
“实至名归?木侍郎,先不说你挑唆本殿下起不臣之心,光是背后恶意中伤皇太女这一件便其罪当诛啊,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嗯?”
“殿下不会说的。”
云霓眯了眯眼看着眼前的男子,面色还是如往常一样苍白,好在长得俊美,倒是有些娇弱美人的味道,可这人眼神却异常的坚定,竟是透出一丝不可一世的感觉来,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你就这么笃定本殿下不会说?”
“殿下不会的,在殿下看过臣的嫁妆再考虑要不要相信臣。”说着木彧将手上拿了一路的册子递给云霓。
云霓狐疑的看了看低着头恭敬的木彧,伸手接过那大红的册子翻看起来。
秦枫偷偷看着自家主子的脸色,只见自家主子越翻越慢,终于翻看完眼里竟似有些许震惊之色。
云霓合上册子,敛起神色,抬首看向木彧:“这些东西,你准备了多久?”
木彧抬头道:“自父亲离世一年后开始直到今日。”
云霓想了想,“你父亲离世一年,那便是你救云凰那年,那年你才六岁。”
木彧点头,“是。”
“十二年的心血,你要赠与我?”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现下,殿下可信臣?”
良久,云霓深吸一口气。
“册子我留下了,你回去安心待嫁即可。”
“是,臣告退。”说罢木彧睨了一眼跪在角落的秦枫转身走了。
入夜,临华殿。
“主子,您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妥了。”落音一边倒水,一边道。
“名单呢?”云凰闻言一下来了精神,睁开眼睛问道。
落音从怀里取出一张叠好的纸恭顺地递上,为避免云凰刚睁眼看不清还拿来烛火照明,让云凰验收。
“十多个人才留了三个?看来这潋泪阁很是挑剔嘛。”云凰锁眉看着手里的名单。
“谁说不是呢,我们挑的可是各地顶顶好的名伶,谁知这潋泪阁眼光如此毒辣。”落音不虞地说道。
“对了殿下,明日我们就要出宫了,京城现在八卦可是传的沸沸扬扬的说什么的都有,落音生气。”落音不高兴道。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你家殿下自小什么祸没闯过,就连国印都被本殿下用来砸核桃了,小场面,别不高兴了,你有这生气的功夫还是看看我们明天出宫都要带点什么吧。”云凰不在意地说道。
“得嘞,我的殿下,我这就去收拾行李。”落音恨铁不成钢的去收拾行李了。
“多备几套利索的,最好是男装。”云凰朝着落音的背影吩咐道。
落音摆摆手表示听到了。
皇宫内院。
殿内火烛高烧,一股略黑的热气蒸腾而上。
“陛下,已经三更天了。”泰安提醒道。
木阙告老的折子就放在女帝的案桌前。
殿外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雨,细如银毫,不动声色的打湿沁夜宫前的雕窗。
女帝沉静的坐在案前,提笔,准备批奏折,笔尖一顿将笔狠掷向窗外。
“陛下息怒啊。”泰安战战兢兢的跑去将笔捡了回来。
“陛下若是不喜丞相的奏折明日退回便可,万不能动气伤了自已的身子啊。”泰安恭敬的将笔放回原处,又转至女帝身后给女帝按起头来。
“她这是不满朕准了木彧的请旨,木阙现在是一人之下,手中权力大了,竟都敢给朕脸色看了。”女帝语气平平,却让人不寒而栗。
“陛下这是觉得木丞相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怕是早有了不臣之心了,不合规制的描金羊脂玉腰带,广明殿前屡次的大不敬,先前只觉得她是仗着朕的宠爱恃宠而骄,如今看来怕是早对朕不满了。”
“那陛下何不准了他告老的奏折,免了她职位。”
“你啊,事情要是那么简单就能解决就好了,先不说木阙门生众多还多有职位在身,朝中与她私交过密的大臣也不少,她就是拿定朕不会准她奏折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女帝示意泰安停下按头的手,抚着泰安的手起身走到窗前。
女帝伫立在窗前不动,看着雨越下越大,雨水击打着窗沿,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女帝的外袍……
翌日,雨停。
云凰早早来到沁夜宫门口等候。
“小殿下,陛下说您准备好了就自行出发,等殿下您改好了,想清楚了,陛下自会召您回来的。”泰安将话带到便行礼回内殿去了。
云凰看了看沁夜宫的门,跪下磕了头,起身,又深深鞠了一躬,转身朝宫门方向走去。
宫门外,落音已经等候多时,见云凰出来,疾步上前。
“主子,马已备好,按您的吩咐,低调的很呢。”
“嗯。”云凰稍有些落寞的回道。
“主子这是怎么了?”
“母皇没见我,只派泰安公公传话来说让我自行离去,我虽早就想离开这囚笼似的皇宫,可现在竟是有些伤感和不舍。落音,我担心母皇。”
“主子放心,京城还有那位在,不会有事的。”落音宽慰道。
“是啊,有她在,先放一半心,按计划走吧。”